雪白的病床，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脸色苍白，看不懂的仪器跳跃着各种数字，透明的管子肆意地在身体插着，点滴匀速滴落。池凉烟的脚步就这样定定地站着，无法往前迈进一步。想象过多少次，却不及此刻的内心震动。她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她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怎么可以亲手摧毁那样鲜活的生命，她不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能对着一个应该熟悉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那是顾想言，那是顾先生和顾太太的女儿，那是对着她有着恩情的顾家最宝贝的孩子。池凉烟的脚步往后退去，肩膀却被大力压住，男人的声音凉薄冰冷：“怎么？不说话吗？我觉得，你应该有很多话要说，毕竟对你来说，经历了梦寐以求的一切，不是吗？”

“……”池凉烟紧紧攥着手心，身子微微颤抖。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绝望中抓狂，这样的事实，这样的毫无记忆的事实。“你说，顾想言就是你的姐姐；你说，最让你感激和感动的是顾太太对你的好；你说，生日礼物是你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自己亲手完成的画稿；你去学中医，理疗，是为了有空的时候能帮顾太太做做推拿；你去选择美术的专业，是因为顾先生的爱好和提议；你说，顾家就像是你的家一样，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出生对你另眼相待。他们个个都那么好，是吗？”

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池凉烟僵硬着身子，眼眶疼痛到不行，她狠狠地咬着唇，不想哭，眼睛里却是缓缓有了雾气。“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陆南舟轻笑了一声，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眯了眯眸子，“你看，你多好，没有了记忆，什么都不知道了。也就不知道痛苦。你现在，在哭什么？”

眸光对视，女人睫毛纤长，泪明明已经溢满了眼眶，却是死死地忍住不滑落。陆南舟扣住她下巴的手收紧，泪水倏然滑落，清澈的眸子是清晰的痛楚，只是看无论如何都会有那么几分无辜。无辜？呵——这就是池凉烟，她虽然长得不惊艳，却有着一张单纯而又善良的脸，让人一看着就会联想到很多美好的词语。谁会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他接到电话那会儿，几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样眉清目秀的一个女孩子，总是眉眼弯弯的样子，是怎么伸出那一只手推下顾想言的？因为爱他？只是，她藏得那么深，不多的几次接触，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都是清澈如湖。他见过太多狂热的目光，从来没有想过那样一双眼睛，曾经隐藏过什么。又是眼睛！陆南舟猛地松开手去，力道之大，池凉烟的身子一个不稳栽倒，清脆的声音响起，额角的位置已经起了红肿。“凉烟！你到这里干什么？”

脚步声逼近，近乎呵斥的声音在耳侧，池凉烟抬起头，目光几分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