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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最美不过梦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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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冯月华确立了关系,杨子成的生活立刻就从炼狱升上了天堂。趁着年假的空闲,冯月华搬进了杨子成的住处,二人添置家具厨具,过上了同居的生活。孙芳,陈士卓,与将军,也前来相贺,一起度过了一个充满欢乐的新年。

不久后,杨子成收到了家里寄来的新身份证,便又开始了四处求职的日子。

先去了FFK工厂,但经历了上次自离的事,该厂已经把杨子成拉黑了,直接被拒之门外。接着便是附近的几个大小工厂,全都人员已满。最后才去了人才市场,可惜不是工厂离的较远,就是需要学历,尤其是风评最佳的HW手机厂,当下所招员工的最低学历要求也是大专。

杨子成遍寻不着,只好去了福永,也恰好与冯月华拉开点距离。毕竟爱情里耳鬓厮磨的甜蜜过后,剩下的就多是苦涩了。何况依着冯月华的要求,要让血气方刚的二人在同床共枕的情况下,长久保持梁祝般的关系,可远要比分隔两地煎熬得多了。

在福永这边,杨子成找到了一家电镀厂。招聘时一切说的都挺好,第二天正式上班才慢慢感觉到难以适应。

产线上,两个放线员,两个接线员,彼此一一对应,很难找到临时替补之人。加上产品种类复杂,速度慢的料都较短,料长的,速度又特别快,又要写标签,又要测样取样,更得防止产品变形,一旦出错就是一堆的麻烦。所以每天从上班到下班,所有的节奏几乎都是在奔跑,甚至上厕所都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加速。最可恼的是车间的地面全都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的油污,稍不留神,就准得摔个四脚朝天。

用餐方面最是让人倍受考验的,因为不能停机,所以人员暂分两班,用餐时间卡得特别的严。白天在厂外食堂就餐,饭后还要清洗自备碗筷,用时限制30分钟。夜宵送到楼下,全部使用一次性饭盒,限时20分钟。超时3分钟算旷工半天,3分钟之内按1小时罚款。几天干下来,每到吃饭时间,员工就跟饿鬼投胎似的,只管拼命往嘴里塞。若碰到哪天主菜是鱼,情况就格外危险了,杨子成就亲眼看着一个员工被鱼汤里未及发现的鱼刺给卡进了医院。

更过分的是,食堂为了省钱省事,夜宵常常不是炒米饭就是炒米粉。而且里除了少量葱花蛋末之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任何配菜,只额外搭配了一大盆油泼干辣椒。这让本来就容易上火的夜班,因此而变得火上加火。偶尔赶上有炒菜的时候,就更热闹了,好些排在前面的员工,总是挑挑拣拣的。一天,一个排在前面的胖子看着后面没几个人了,就连续挑了好久。身后的瘦高个说了两句,见不管用就直接开骂,胖子针锋相对,继而开打,三两下撞倒了菜盆,俩人也都打得头破血流,第二天双双走人。

杨子成也没有久留,干满了两个月,就赶紧离职走人了。

回到龙华这天,杨子成事先没有通知冯月华。他特意收拾了一下,准备与冯月华一起过完周末,就回老家另谋发展。若能有所成就,也好与冯月华早结连理。可刚到楼下转弯处,就远远看见冯月华和几个青年男女一起往村口大街走去,而身边走得最近的正是冯月华口中的那个男闺蜜。

杨子成并未因此怀疑冯月华的品性,只是女为悦己者容,以冯月华全身焕然一新的打扮,以及胸前那一看就是戴了加厚杯罩的起伏曲线来看,若说她心中全无异想,那自己就真是百分之二百的白痴了。再联系彼此近来种种,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从他们确立关系到现在,只不过短短三五个月,冯月华就两次提出了分手。头一天两人各自从合照里挑选的照片,自己走哪儿都带着,不是放在床头就是放在随身挎包里。可冯月华的那些照片早就被她给撕了,一张也没留下。

元宵节那天,俩人一起转夜班,下午睡醒时,冯月华说每年正月十五都会和家人一起吃汤圆,杨子成就起床去楼下超市买了两袋汤圆,酸菜,跟调料。回宿舍后,冯月华看着他手里的酸菜脸色就变了,杨子成这才知道汤圆是甜食。等他重新跑去楼下买齐配料,再回家煮好汤圆,冯月华已准备出门了。她一口也没吃,临出门时脸色依然都不太好看。杨子成拿起碗筷,尝了一口,甜得有些窝心,最后大半都倒进了厕所。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吃汤圆,也是最后一次。

杨子成设想:倘若那次,是冯月华煮汤圆给他吃,别说是加酸菜,就算是加黄连苦水,他也能连汤都不剩一滴地笑着吃下去,这大概就是他们彼此最大的差别了。

杨子成转身去找将军,陈士卓跟他一起来的,此时正跟将军聊得火热。等他一来,将军就转过话题对他二人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最近FFK又跳了俩,算起来,这是FFK第十二个跳楼的员工了。”

杨子成:“能确定都是自己跳的吗?”

将军:“这个咋知道呢?反正没人目睹全过程。现在上上下下都在讨论着这件事,恐怕我们这次又要涨工资了。”

杨子成:“这么说来,那两人的死,无形之中倒成全了你们所有的人。要是这次真涨了,你们可别忘了去给人家披麻戴孝啊!”

将军:“这就免了吧,最近这种跳楼自杀的事太多了,都已经麻木了。前几天下班的时候,路过前面那个正在盖楼的小工地,就遇上一个小伙儿站在塔吊上要自杀,下面围了好多人在看热闹,基本上都是我们厂的。等了老半天也不见跳下来,人群里就有人不耐烦了,大声在那说着,‘到底跳不跳啊?要跳就快点,不跳就赶紧下去,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啊?’然后就有好几个人跟着话头起哄,最后那男的还真不跳了,下面围着的人一看没热闹看了,才跟着散了。”

陈士卓:“这些人也真够命贱的,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一点都不为家里老人着想。辛辛苦苦把他们养这么大,说死就死了,一点价值都没有。”

将军:“压力太大了,活不起了,呵呵!”

将军:“哎,你刚才不是说去找你的月华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杨子成:“哦,她,去她姑姑家了,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将军:“该不是跟别的男人一起出去瞎混去了吧?”

杨子成:“放心吧你,我的女人,不管相距多远那都是安全的,我又不是你。”

将军:“你放屁!我喜欢过的那几个,那最后都是因为她们不懂得欣赏我,我才主动放手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你明不明白?”

陈士卓:“嗯,其实咱们军哥还是一个痴情的好男人,就是没遇上一个可以长线发展的人。”

将军:“谁说的?前段时间我就遇上过一个。就是我们车间新调来的那个四川的小班长,我们都要谈婚论嫁了,她说她们那里被地震给毁了,他爸妈要她带个女婿回去帮助她们一起重建老家,只要我跟她回四川去定居,她就跟我结婚,她家挺有钱的。我没答应!”

陈士卓:“那咋不答应呢?”

杨子成:“就是啊,人家既有钱又有地盘,现在又是重建的好机会。你要是跟着去了,说不定几年以后你就是富翁了呢。”

将军:“我也知道这是个机会,可我要是给人做了上门女婿,那我自己的父母谁来养活?我凭什么丢下自己的父母不管,要跑到几千里以外去伺候别人的父母?”

杨子成:“嘿!还真没看出来,你倒是个孝子啊。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今天算是让我刮目相看了。”

将军:“那当然,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放着好好的书你不念,跑过来追女人。你爸妈要是知道你为个女的才退学的,他们非气死不可!”

杨子成:“靠,你打住吧你,别以为你编个好故事,就真成了孝子贤孙了,还指不定是咋回事呢。说不定是你一直苦苦追求人家,结果人家却撇下你跟别的男人回四川结婚了,你面子上挂不住,才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给自己长脸,在我们面前充孝子呢。”

将军:“你放屁!你以为我是你呢?就知道装!你跟冯月华同床共枕这么久,得到什么了?人家说要留给你,你就真以为会留给你了?要真想给你,迟早有什么分别?说白了,那不就是找个借口,把你当小孩儿哄罢了。搞不好人家早就给了别人了,为了不让你知道,才一直拖着不让你验货的。你还整天傻乐着,美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

陈士卓:“嗯,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你看别人谈恋爱,那都是轰轰烈烈的,就你们俩偷偷摸摸,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将军:“偷偷摸摸?他们这不是公开的嘛,怎么成了偷偷摸摸的了?”

陈士卓:“这还用问吗?你看,冯月华的QQ相册里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找不到,屋里也没有。除了我们几个,也没人知道他就是冯月华的男朋友,好多人还以为她一直都单着呢。还有,别人谈恋爱,那都是卿卿我我的,就他们两个跟人不一样,表面上永远一本正经的,只有没人的时候才躲在被窝里黑灯瞎火地偷偷摸上两把,这还不叫偷偷摸摸呀?”

将军:“哈哈哈......卓哥,你真是太有才了!你这总结的,实在太到位了!”

杨子成听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跨到桌前,拿起放在桌上的水果刀转身恶狠狠地盯着他俩。两人依然笑着,将军还刺激道:“咋的?被我们说中了,受不了了,你也想学别人自杀了?还是你要造反,想对我们这两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下手了?”

越听越气,杨子成举起刀子,一个转身就把桌上陈士卓刚买回来的大西瓜给劈成了两半。然后拿起边上原先自己买回来的勺子,对着水管冲洗了几下,就直接抱起其中一半自顾自地开始吃瓜了。

剩下两人一边责怪杨子成吃独食,一边也自己动手,开始吃瓜了。

三人吃瓜完毕,将军开始洗衣服,杨子成与陈士卓去楼下上网。刚到门口,杨子成便对陈士卓说:“你先去楼下开着门等我一会儿,我再洗洗手,马上就来。”

说完陈士卓便先出去开门了,杨子成捧着手里刚吃剩下的西瓜皮,蹑手蹑脚地走到将军后面,对准将军的脑袋就用力扣了上去。然后转身飞也似地跳出门口,再几个箭步就跃到了大门之外。将军从后面追上来,隔着大门的缝隙,在里面愤怒地咆哮着。

第二天下午三人路过冯月华楼下时,杨子成独自按门铃上楼去找她。一见面,杨子成便说:“我昨晚来找过你,你不在,电话也打不通,他们还问我呢,我说你去你姑家了。你昨晚没什么事吧?”

其实,冯月华昨晚与几人一起去了花费较高的歌厅,晚上11点才回来。她不想杨子成多想,就顺着他的话说:“没有,我能有什么事啊。昨晚跟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后来就顺道去了我姑那儿,刚回来。你昨晚什么时候来的?我没接到你电话呀,你要过来也不早跟我说,早说我就不跟他们出去了。”

杨子成又顺着搪塞了几句,此事便轻轻揭过。只是他打消了回老家的念头,先在附近一家小型的电子厂度过了两个月,等拿了工资便去做了牙齿矫正。之后又经冯月华的同事介绍,去了公明的一家制衣厂。

该厂是国内一家以内衣制造为主体的大型制衣厂,共ABC三个厂区,部门更是繁多。由于已过了招工高峰期,其他各部门多已稳定,杨子成花了66块体检费走过体检流程后,就直接被分进了跟电池检测车间一样酷热的,员工辞工率最高的C厂定型部。所接触的操作工具,便是他曾经选择的专业——模具。厂里还给他们每人都配发了一身与满清时的黄马褂极其相似的,没有领子和袖子的黄马甲,乍一看还以为是进了劳改营。

此次上班没多久,杨子成就发现了厂里与车间好多大大小小的问题,于是便写了封不足千字的建议信,投进了楼下宣传栏附近的总裁信箱里。

信里重点说明了五个问题,前两个是车间人工配备与物资配发的混乱及浪费问题,第三个是工作服的设计整改问题。

第四个是车间新增加的关于新员工的问题。新规定要求“每个车间抽出两个老员工来帮助技术员带新进员工,月奖励200元。”

杨子成建议:“废除指定两个老员工帮助技术员带新员工的规定,把原本的两个奖励,改为奖励一名每月车间进步最大的员工,与一名产量最多的员工。”

还解释说明:新规定看似合理,实则大为不妥。因为车间里的操作机位共20个,本来就有新老两名整日四处晃晃悠悠的技术员,加上组长共3名指导,再加两名老员工辅助指导纯属浪费。而且,新规定出台之前,岗位邻近的员工之间都会很正常地相互帮助,新规定一出,因为200块钱的阻碍,谁也不愿意再无偿性地多费唇舌了。这不但浪费了就近的免费指导,无形中还在多数新老员工之间增加了一层冰冷的隔阂。再者,为了就近指导,被指定的新老员工的工作机位要尽可能地安排在一起,指定老员工又必须把更多时间义务消耗在指导新员工上,这就不可避免地形成了多重限制与消耗。最重要的是,200块钱的奖励本就是想以最高工资的诱人数字,给新员工眼前挂上一根鲜美的红萝卜,可产品种类繁多操作复杂,新员工想要达到被指定的老员工的水平,没个一年半载,根本全无可能。加上车间工作环境极差,离职率超高,把两个极端员工放在一起,不但不能起到激励作用,反倒形成了两极实力的绝对打击,让很多新员工望而生畏,更加果决地选择快速离职。如此,岂非弄巧成拙?

第五个是厂里网吧的问题。

厂里设的有好几个休息室,其中一个休息室里,用一半的空间安置了50台电脑,每天员工可以凭员工证登记上网,一次限一个小时。电脑不带耳机,上网期间只能qq聊天,或是查看公司内部信息。而厂外较近的网吧有两个,收费却都特别的贵,上网人群也全都是厂内的住宿员工。

杨子成因此提议:把放有电脑的休息室扩建成正规性网吧,提供员工凭证低价上网服务。如此除保障收支平衡外,即便只收外面网吧的半价网费,也可以做到既满足了员工需求,又为员工提供了便利,还可以给厂里增加一笔额外的收入,并用这笔收入提供一些实惠的福利回馈员工。更可以根据员工的上机时间,推断员工的上下班时间,再以此有效地控制网虫们的上网时间,从而避免员工因为上网而耽误了休息与工作。

建议信投递后,杨子成便又开始憧憬未来了。想着若是能凭借此次建议被总裁赏识,就算不能被破格提升为高管,至少也能升职加薪,靠近高级的管理阶层,或是被任命为总裁助理。到时候就能利用自己的新身份转去B厂的服装设计部门,亲手实现自己对服装设计的诸多构想了。

比如丰富色彩与印花图案。把各种不同的色彩与不同风格种类的印花图案相融合,或是各种纯色服饰与特别设计的各色商标所搭配,还有衣领,纽扣,拉链,口袋,袖口,衣服下摆等,众多的细节设定,以搭配不同的职业与个性。总之,从此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去跟风模仿了,就像衬衫的下摆,自打有了V型之后,一夜之间全世界的衬衫都变了模样,连男人也要跟着去凸显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前后两片夸张得如螃蟹肚脐似的设计,实在恶心了自己好多年。这次,总算有机会给它改改了,以后买衣服更不会跑遍几条街也找不到一件能称心合意的了。

还有材质,把我们古老的丝绸轻纱融入现代的科技,再精心打磨一下,必能在夏服,睡衣,外套,披风,与面料之上,再为我们的经典传承赚足了面子。还可以将防雨材质加工染色,做成各式风衣,在以后多雨的江南,多雨的春秋二季,就可以防寒防雨合二为一,既作雨衣,又作外套了。

当然,最能给大家带来惊喜的,一定得是古风特色的改造。糅合古今设计元素,与唯美,飘逸,大气,典雅等风格,设计出新式的男女各式古风常服,风衣,工作服,与各类不同学位的秦汉唐明式学士服来,大批量生产,让所有人都可以在周围人欣赏的目光中,随意地穿着他们走上街去。既满足对古风特色的向往,又不会显得格格不入。再从服饰行业入手,各处设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古装风情街,既满足大众需求,又能彻底赶绝了那些哈日汉奸奴们。想当年,他们的和服也是依循我们大唐某些穿衣打扮的风格沿袭过去的,连今时今日的日本艺伎都依然是百分百的唐朝模式,偏偏时隔一千多年不见长进,反而在腰间给缠了床被单加了个枕头。真不知道国内那些个瞎了2B眼的脑残女是怎么想的,连那个热闹也要去凑一下?

再往下就越想越远了,想到自己的完美世界,更想到一旦自己的身份处境发生了变化,与冯月华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该有些实质性的转变了?自己又该如何决断呢?

时间一转眼就过了几个月,杨子成的建议除第五条未见行动之外,其余四条都被逐一落实了。可惜他自己都还搞不明白,究竟是领导里面有人跟自己有了同样的想法,还是自己的建议被别人给冒用了,只因此对工厂与其他许多方面都感到无比的失望。

与此同时,他与冯月华的关系也几经分合渐行渐远,一次无心之失惹得她大发雷霆后,跟着就发来了短信:“我们分手吧......”

杨子成没有立刻回复,他打开QQ空间,里面全是他收藏的,关于冯月华的点点滴滴。他进入冯月华的专属相册,一张张地翻看,一幕幕地回想。再进入冯月华的空间,除了留言板上的几条留言,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丝关于他的痕迹。最要命的是,他在留言板上看到了那位至今依然对她心存幻想的男闺蜜的留言:“我替你收了菜,你该怎么谢我呀?”

冯月华的QQ密码也曾给杨子成说过,但没多久她就改了,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新密码,那男闺蜜竟然还知道。很明显,改密码是专门针对自己改的,而在她心里,那男闺蜜也比他更亲密。再联系那天晚上的情形,他觉得是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便回了一条,“好吧,随你......”

杨子成早就想过他与冯月华可能会有今天这样的处境,可惜爱情总让人难以理性行事,爱而不得,忘却不能,便彻底地堕入了痛苦纠结的无底深渊,比刚到西安那会儿还要严重。甚至困顿之时,想要打个哈欠缓解一下疲劳,都完全无法集中片刻精神。为了不致于走到精神崩溃的地步,他只能选择用酒精来为自己做个长期的麻醉,每天上下班时都会喝得自己晕晕的,再在纯净水的瓶子里装满了白酒,以备随时需求。

到了冯月华生日这天,杨子成准备请一天假,再去为他们依然藕断丝连的关系做次努力。可好话说了一箩筐,组长就是不同意,杨子成火了,酒劲上头,大吼道:“两个多月了,我连续上了60多天班,一天都没修过,现在跟你请一天假,你还不准。旧社会的苦牢营都没你这么黑的,你他M究竟想干什么?”

组长回道:“你有气别跟我撒呀!这是科长定的规矩,我能怎么样?现在赶货,不给假,就是我准了你,他不批,那我批了又有什么用?你要走了,那就是旷工,一天扣三天工资,划得来吗?反正规矩就是这样,你自己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你自己亲自去找他就是了。”

杨子成无奈,他知道就算自己亲自去找科长也是白搭,直接把假条往组长办公桌上一拍,就转身走人了。

可惜生日这天,他几次鼓足勇气,终究也没能为修复彼此关系而开口。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在他看来,爱情本来就该是简简单单的事,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若因为说上几句中听的情话就转变了态度,那满嘴谎言的骗子,岂不最具真爱了?

生日过后不久,孙芳,将军,陈士卓三人,便一起回了老家,杨子成与冯月华的关系也一直不见好转。工作上,除了被罚旷工一天外,并从此被调往各处打杂。

杨子成对此份工作已再无念想,他向厂里递交了辞职书。但根据规定限制,必须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能生效,于是也彻底放开了,每日只管吃饱喝好,工作上完全不理会车间领导的任务限制与额外加班要求,只求从上班消磨到下班,然后按计件标准之外的计时标准拿到最后该拿的工资。

年假期间,宿舍的同事都各自投亲靠友去了,冯月华也去了她姑姑家,只有杨子成无处可去。

大年晚上,他换了件嫩绿色的薄衬衫,套了件新买的灰色呢大衣,配着深色牛仔裤和黑皮鞋,提着一袋零食和几瓶小酒,去了厂外村子里的一家从没去过的网吧过年夜。直到第二天穿过浓到散不开的爆竹烟雾返回厂区,才发现钥匙丢了,遍寻不着之后,只好又回到网吧里窝了两天。

到年假快结束时,杨子成突发阑尾炎,自己打车进了医院。手术出院后,赶紧持着医院证明去请了假,等销假之后,辞工期也总算到了。

这天早上,杨子成按规定去找科长签字,科长连续几次都以有事要忙,借口走开了。杨子成一直等到了下午,没想到科长却以“本月上班天数太短”为由拒绝签字。杨子成好说歹说,科长依然百般刁难,非要让他上完离职前一晚,然后第二天早上下班就直接拿着行李去找他。

杨子成大病初愈无力争执,只好去了人事部,当着人事部主任的面说明了事情原委。顺便把之前连上60多天班不给准假,递了假条还被罚成旷工的委屈也诉了出来。主任自知厂里的过分程度,也没多做解释,就写了张字条交给杨子成,说:“你拿着这个去找他,就说是我让他签的,他要还不签,你再回来,我这里直接给你办手续。”

杨子成拿着字条往回走,刚到车间门口,就看见一个员工拿着做工用的大剪刀冲着科长胸前狠狠地捅了两剪刀。科长倒在了杨子成的面前,捂着伤口痛苦地哀嚎着。捅人的员工丢下剪刀夺门而出,车间里除了组长在打着报警电话外,其余员工里,少数几个探头瞧了瞧,剩下的全都机械般若无其事地各自做着手头的事。

杨子成也没迟疑,转身又回到了人事部,对主任说:“字条我给他看了,他看完后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走了。”

主任面色不悦,二话没说就直接让下属给办了辞工手续。

晚上到龙华时,天上下起了小雨,杨子成把行李安置在村口的旅馆,等冯月华下班之后,就拿着几本刚看完的诗词集去找她。两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冯月华就说要去上网,杨子成把书留下,跟着去了网吧。可坐下不到半小时,冯月华的会员卡里就没钱了。她话也没说一句就直接走了,杨子成不明就里,赶忙跟了上去。一起没走几步,冯月华便来气了,极不耐烦地吼了他一句:“你老跟着我干嘛,烦不烦呀?”

杨子成被这促不及防的一声吼,吼得心凉如水,他本来打心底还留着一份坚守,以为即便彼此矛盾重重,冯月华也终会成为他此生的爱情归属,无论逆境顺境,她都可以陪他一起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甚至可以守着她的温柔浅笑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直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因为他深信他们彼此之间都真心实意地相爱着,却不曾想,他竟已然如此地招她厌烦。

冯月华一样很苦恼,杨子成曾为她付出的,确实很让她感动,可爱情不是过家家,更不是写小说拍电影,它还有柴米油盐衣食住行。 可她如今所见的杨子成,满脑子都只有你侬我侬,只有他那些个虚幻不实的梦。倘若自己真就跟他一起结婚生子,过日子,别说是房子车子了,只怕连孩子的奶粉尿片他都买不起。而自己家里好歹还有两套房子,一辆车子,一些过得去的收入存款。即便将来这些大都要留给哥哥,父母也绝不会任由自己嫁给他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不争气?不多为自己考虑一下现实呢?

对冯月华来说,在她的生活里,有欢乐谷的欢乐游戏,有大小梅沙的海滩风情,有青青世界里热带雨林的云蒸霞蔚,以及挂在山间树梢上的雨后彩虹。还有其他各大城市景区的旅行游历,有对美好生活的切实期望。可在杨子成的世界里,除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她看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俩人各怀心思,各自感伤,彼此虽有感应,却谁也不便直言。只等冯月华走远了,杨子成才顺路去了村口的一家麻辣烫馆。就着一份麻辣烫,两碗米饭,喝下了一大瓶55度的白酒。

然后借着酒劲,又来到他曾经无数次站在那里看风景的窗户下方。他远远抬头看去,窗户里亮着灯,他拿起手机给冯月华发短信:“我在你楼下,能不能再当面聊聊?”

冯月华回了句:“我已经睡了。”

看着那依然灯火通明的屋子,杨子成揪心地问起:“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可供选择的恋爱对象呢?”

冯月华反问:“难道你不是这样想吗?”

杨子成幡然梦醒,他脑海里反复回想起最近常听的一首歌曲,《原来你的世界我并不存在》。也想起了自己曾为她写下的那句诗,更想起曾经沉溺仙剑之时,有多么痛恨李逍遥那个渣男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纯真善良而又矢志不渝的灵儿妹妹。如今才知道自己傻得有多可笑,他怪自己,不该太把影视剧中那些完美的爱情,都幻想当成了自己现实中的爱情理想。既然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那就彻底地还她自由吧,也算是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了。

于是反复纠结之后终于忍着锥心之痛回复到:“自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的眼里心里就再没有过其他女孩,可惜我终究不能成为你心中的唯一。明天我就回去了,祝你早日找到自己能真正相爱一生的人,我们之间,就当这辈子从来都不曾遇见过吧。保重!”

发完便醉眼迷离地往回走,雨水很快就迷住了双眼,又湿了脸庞。到了刚才上网的网吧外面,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地上,蹭了半身的泥水。勉强爬起,又踉跄着拐到路边,吐了一地。

回到旅馆,杨子成拿出手机,冯月华的回复,跟他之前分手时的回复一样,也是“好吧,随你......”而QQ好友里,已找不到冯月华的存在了。

她果然比自己洒脱得多了,杨子成苦笑。接着找出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冯月华的照片,与他们二人的合照,除了一张高中毕业前冯月华送他的旧照之外,其余连同自己的学籍档案毕业证书一起,全都撕得粉碎之后,丢进了垃圾筐里。

第二天醒来,费力弄干净衣服之后,就紧赶着出发了。下午时分,坐上开往老家的火车,他塞上耳机,开始听歌。先是一首周杰伦的《东风破》,跟着是任贤齐的《死不了》,刀郎的《西海情歌》,陈慧娴的《飘雪》,邓紫棋的《泡沫》,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

再往后几首,便越发承受不住了。关了音乐,他有气无力地靠在车窗上,目送着窗外不断远去的风景。直到一条黑油油的河流,再次映入眼帘时,他才猛然想到:江南,始终只有梦里的才算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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