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蛇已经钻了进来，这仿佛是个信号，其它蛇紧随其后，不多时，窗户那里便堵的密密麻麻的。蛇或缠在窗台上，或是往下溜了一圈，缠在了桌腿上。几十条甚至上百条的蛇，裹在一起，看起来特别恶心。我就坐在桌子边，离它们一只手臂的距离。“无垠，你不要命了？”

钟成宁用气声在背后催促。我手背在后面冲他做了个手势。骤然，几百条缠在各处的蛇，昂头全看向我，吐着蛇信，呈现攻击的姿态。我从座位上弹起，一张符打在椅子上，与此同时，蛇群冲了过来。蛇触到符纸的一瞬间，后者陡然燃烧起来。前仆后继的几百条蛇，竟在短短的几秒内，全都消失于火光中。我皱眉看着椅子上留下的一道黑圈，再转头看向黑暗，只觉有一双恶毒的眼睛，透过暴风雨向我砸来。“什么情况？”

钟成宁也发现了不对，这几百条蛇竟都是幻象。不，不准确。这些蛇依托媒介而生，随时可生，随时可灭。钟成宁摇头，说不对，若是这样，方才它们便不用冲窗户，直接落在屋子里不是更方便？我点头表示认同他这个说法。只是现下我还没想到，这蛇依托的媒介是何种东西。不过这不是重点。“鬼终归是比不上人呐。”

我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宁哥，你帮我查样东西。”

我看向窗外，暴风雨已然渐渐平息，将我心中那团不知名的气压也一并压了下去。一夜无话。第二天钟成宁便走了，他说有眉目了会来找我。他一走，张富就来了。带着早餐。“小张爷，昨晚没什么事吧？”

他殷勤的摆上早餐，我随意一扫，嚯，他这是将早点摊给搬过来了？我摇摇头，说除了暴风雨砸的有点猛，倒是没什么其他的事。张富试探的道：“那东西没来？”

我一口吞下个煎饺，摇摇头，说风平浪静的，再看看吧。“怎么，急着动工？”

我笑。张富挠挠头，说哪能不急呢，这一天天耗下去，砸下去的可都是钞票。我一抹嘴：“我给你交个底，这东西现在连头都没冒，是个什么都说不清，能不能解决现在也玄乎，急不得。”

他整张脸都绿了，长叹口气，最后认命般的夹着公文包走了。这工地不能动工，有一脑门的官司等着他去处理，我虽不懂里面的道道，也知道够他喝一壶的。我将桌上收拾了，便出了门。工地很大，商场要是建起来，这一片的身价怕是都要翻几倍。我也没往其他地方去，就围着我待的集装箱房，方圆十米，一寸寸的逛。张富说值钱的贵重的材料都锁在了车间，外面堆着的都是动工后几天就能用的上的东西，出了这个岔子，也只能先用雨布盖着。我绕到一堆材料后，目光瞬间就凝住了。那里有一双脚印！一双皮鞋的脚印！我蹲下，用手丈量了一下，又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给张富发了条消息，说要回镇子上拿两套衣服，下午再回来。又给鬼道士打了个电话。“臭小子，你胆肥了？”

电话一通，鬼道士的怒喝声就炸进了耳朵里：“什么事儿你也敢乱接？”

我等他一通火发完，才压着嗓子道：“道长，你见过能驱使蛇影的吗？”

鬼道士噼里啪啦的骂声陡然安静下去。良久，也没等到回应。我奇怪的看了眼手机，信号断了？我正要挂断重新打过去，他的声音就过来了：“你在哪里？”

我将我准备回镇上的事同他一说，他又没了声，片刻后才说了句等回去再谈，然后啪一声挂了电话。我皱着眉。鬼道士的反应太奇怪了。一路上我都在琢磨，却也琢磨不出头绪。“小伙子，你是去找同学玩？”

路途不短，司机师傅扯着我聊天。我都是含糊过去，他聊天的兴致却不减：“看你长的细皮嫩肉的，怎么还在工地上做事？”

昨天刚下了雨，我大早上的又在工地里踩了一圈，身上沾了不少泥点子，难怪他误会。“勤工俭学嘛，闲着也是闲着。”

我笑着应了一句。他呦一声，随后神色古怪，说你这运气不好，勤工俭学怎么挑了这么个地方。“怎么了？”

我好奇道：“这工地不都是一样的？他们家给的钱还多。”

司机嘿一声，说你这话就问对人了，要我说啊，你还是趁早换个地儿，否则小命都要搭进去了。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他手搭在方向盘上，将车速降了些，神神秘秘的：“你还不知道吧？那工地上头一天就死了人，摔死的，呦，你说奇不奇怪，这刚开工的工地，连地基都没打呢，人还能摔死了。”

“啧啧，摔的血肉模糊的，都拼不出个人样来了，”他目视前方，脸色有些发白：“小兄弟，你还别不信，要我说，那里啊，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张张嘴，惊讶道：“我这昨天刚来，倒是听说有个人伤了进医院，没听死人啊。”

司机快速的扫了我一眼，又摇摇头，说你还是太年轻，这刚开工就死了人，搁谁谁不得捂着啊，你听我一句劝，这暑假工哪里不能做，要在这里做玩命的交易？车子拐上了国道，远离居民区，我看着后视镜里快速后退的树木：“大哥，这工地上都捂着，你怎么知道的？”

司机笑，说他们跑车的，什么消息也瞒不过他们。我垂下眼睛，不再说话。死了人，见了血，这事的性质就变了。我扒拉着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去的一瞬间，司机师傅的声音又钻了过来：“小兄弟，你怎么就不听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