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瞬间紧张的表情，桑榆竟然吓了一跳：“难道，难道方凌真的是三哥的儿子？可是不对啊，要真的是，三哥不会这么急着要你知道结果啊。”

她摇头晃脑地想了好一会儿，直到凌苏走远了她才算是聪明了过来，冲着她的背影嚷：“我知道了，孩子是宋哲的，你给我的另一份样本，其实是宋哲的对吗？”

凌苏消瘦的娇躯一震，摇摇欲坠地叫人看了心疼，这是她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她害怕猜想成了真，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假象再一次崩塌，她早已被伤得体无完肤，她再也经受不住一丁点儿的阴谋，她怕会被现实的碎片压在废墟之下，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那天把样本给了桑榆之后她就开始后悔了，可是深埋在心底的好奇又不容许她回去推翻所做的一切，她只好告诉自己，那个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着宋哲走完一生的决心，可是当桑榆带着结果出现的那一刻，早已死透了的心竟然燃起了一丝希冀，然而究竟希望了些什么，她自己却说不清楚。因为方景天也在同一天大婚，相比之下，这场婚礼显得并不隆重，不过婚礼现场还是不断地传来一段段喜庆的音乐，那是在为一对新人一遍又一遍的祝福，凌苏呆呆得盯着手里的报告许久，然后她两手一撕，那两张纸便成了四片残页，像是春天里翻飞的蝴蝶。“你回去告诉方景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凌苏说着一转身，这才发现宋哲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宋哲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定制西服，就像童话里从城堡里走出来的王子，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凌苏的脸上，他却在距离她两步的地方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对不起”，宋哲的眼睛里装着简单明了的歉疚，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不肯往前，也不想退却，“我认识你的姐姐。”

凌苏迎着他的目光，轻轻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我跟她有过一段过去。”

宋哲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心挣扎了好久，双腿却像僵了一样始终动不了半分。“我知道。”

凌苏的表情淡淡地，就好像这一切都跟她无关。听着凌苏平静的语气，宋哲的神情愈发地痛苦起来：“我一直就是在利用你，利用你打击方景天。”

凌苏顿了顿，她竟然没能发觉自己早已泪眼潸然，她慢慢地开始转身，走廊的尽头就是出口，看着就在不远的前方，她却觉得走到那里好像要用上一生的时间。“我知道。”

就在她转过身去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只说了这么三个字。“可是凌苏，我爱你，我现在爱的人是你。”

他冲着她远去的背影嘶喊，他知道她一定能够听得见。凌苏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很慢，却好像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她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不说之前的那些话，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让你牵着走向那条红毯，可是晚了。”

“你的孩子，本来还有救，是我，是我亲手杀了她。”

宋哲突然跪了下来，似乎被什么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凌苏驻足却僵直着不曾回头，或许她早就设想过这样一种可能，只是没想到的事，他竟然会亲自说出口。宋哲看着她微微战栗着的背影，最后闭目一叹：“于妈的死是我设计的，目的就是嫁祸给方景天，方景天没错，他自始至终，都一心为着你。”

“谢谢你肯坦白这一切。”

许久，凌苏才背对着他说了这么两个字，然后大步而去，再也不曾回头。有些事情何必说的那么真切，有些事情就该让它烂在肚子里，就算所有人都是那么心知肚明。可是宋哲知道，她走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因为她的心里从来就只有一个方景天。不等她走完那条长长的走廊，出口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太清来人的样子，桑榆的心间一喜，她以为是终究还是赶来了的方景天，可是凌苏走在最前面，她却失望地扯了扯酸涩的嘴角，因为那个人不是他，而是气喘吁吁的洛奇。他还是不在意的吧，凌苏想着想着，洛奇已经走到了跟前。“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他故意说的轻描淡写，就像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朋友。凌苏知道他这是特意赶过来的，可是既然什么也给不了，她只能感激地摇了摇头：“你走吧，我很好。”

洛奇看着她心灰意冷的表情，一把扣住了她的肩：“那我要是说是方老三让我过来的呢？”

凌苏陡然抬起了眼眸，整个人都好像又有了一丝生气，她突然反握了洛奇的手腕，扒着他的腕表：“几点了？还来得及吗？”

洛奇猛然将手臂一抽，又担心她重心不稳只用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来得及做什么？你要去大闹他的婚礼吗？你以为你做得到吗？”

凌苏的心乱极了，就像一潭死水被人扔下了一颗石子，看着是那么无关紧要，却一圈一圈荡起了涟漪，再也不能平静，她转过头去对上洛奇哀伤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做不到也要做，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

说着撇开了洛奇的手，小跑着往出口的方向而去，洛奇追上几步又将她拉了回来：“我不会让你去的，他已经选择了张桐，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自取其辱吗？难道他伤你伤得还不够吗？”

“放手”，凌苏挣扎不开，倒出奇地安静了下来，“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这一次我决不会再软弱了，即便他最后还是不会选择我，我也要听他亲口说。”

洛奇的玛莎拉蒂开得飞快，似乎这一路上根本没有设什么红绿灯，他想尽快找到让凌苏死心的理由，同样也尽快给自己一个交代，油门又被他踩下去了几分，只听发动机“呜呜呜”地轰鸣着，像一头准备决斗的野兽。倾城庄园外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类的名车，洛奇随便看了几个车牌，心里不禁也暗暗惊了惊，这架势，的确惊动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方景天不愧是方景天。凌苏还穿着长摆尾的婚纱，走起路来很不方便，没走几步果然被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当他们看见了跟在后面脸黑得像包黑炭一样的洛奇，才客气地没有动手。洛奇将跑在前面的凌苏往身后一拉，冷冷地扫了两人一眼：“怎么？不认识洛爷了？还想动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