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摇了摇头，顿时又红了眼眶，见凌苏突然站了起来拔腿往外走，追了几步问：“你去哪？”

凌苏动作不停，转眼就消失在了门口的拐角：“去找洛奇，总不能就这么等着。”

方景天因为涉嫌杀人被警方控制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在凤城，可以算的上是爆炸性新闻。凌苏的心绪难宁，她清楚地知道方景天在凤城意味着什么，就像桑榆说的，没有铁证，官面儿上的人是不会轻易动这么一个泰山级别的人物的，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所以她要知道警方究竟都有些什么证据，所以她求助了洛奇。当时洛奇问她为什么还要帮方景天的时候，她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就像饿了没有思考过为什么要吃饭一样，一切都只出于本能，只因为那个人是方景天。“你还爱着他。”

洛奇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的面门。而她沉思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想我只是相信他不会那么做。”

洛奇冷哼了一声，用他最不正经的语气说：“你要是告诉我，这件事是你做的，就是为了陷害方惊天，我一定会相信，因为我要是你的话，早就恨他入骨了。”

真的只是因为信任吗？洛奇用他的表情表示了他的怀疑，而凌苏，只能无言以对。对于那个人，对于逝去的三年光阴，不是不恨的，只是灵魂深处的另一种情感总会占着上风，总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那个男人竟然更是爱情。忐忑等待了半天，洛奇回来了，一回来他就让自己陷进了沙发里，整个人都显得很是颓累。凌苏倒了杯红酒，她知道不开心的时候洛奇总喜欢喝点酒，或许这个时候喝上一杯正合适。“情况不好吗？”

她还是这么问了。明知道答案一定会是肯定的，她还是不肯死心。洛奇仰头一饮而尽，又连续喝了两杯才说：“关萌死前在地上留下了三哥的名字，事故现场被炸得面目全非，鉴证科的人也是鉴定了很久才确认的。”

凌苏的心又沉了几分，一双拳头也紧紧地攥着。“就凭一个名字吗？方景天可不是一般的人，警方不会这么草率。”

虽然知道这么一个“证据”已然足够，她还是相信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洛奇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才又继续说：“因为关萌跟叶恒的事，三哥有动机，而且关萌最后一个电话也是打给三哥的。”

真是巧啊，死了个关萌，可是所有的不利因素似乎都是冲着方景天去的，仅凭这里面任意一条，方景天都是最大的嫌疑人，更何况全部凑到了一起。这么说来，关萌的死真的不可能只是意外了。“你知道最巧的是什么吗？”

洛奇又干了一杯，抬眼盯着沉思的凌苏问道。凌苏回过神来，用期待的眼神示意洛奇继续说下去。洛奇也没什么心思卖关子，扯了扯领口的纽扣：“现场还发现了一个烟头，从唾液中提取的DNA显示是三哥的。”

“不可能”，凌苏整个儿跳了起来，差点带翻了茶几上的酒瓶，“方景天很少抽烟，除非在非常焦躁的时候。”

然后她似乎瞬间明白了过来，怔怔地又坐了回去：“他这是被人蓄意陷害了。”

洛奇朝她投去肯定的一瞥，接着她的话头说：“而且是他身边的人。”

凌苏深以为然，可是他身边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会是管家方叔吗？或许是梁立？又或者是那个看上去忠诚尽职的陈江宁？甚至会是桑榆。她脑海里快速地闪过很多种可能，只是她更明白，目前最重要的是洗脱强加在方景天身上的嫌疑。越是“证据确凿”，她越是觉得他的清白，这大概就是她所以为的信任，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这里面根本不是因为爱情。“其实关萌出事的那天中午，方景天本来约了我见面，可是我有事耽搁了所以没去。”

凌苏的语气里不无些许的懊悔，她觉得自己要是去了，起码会是一个很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去查一查事发当天方景天的消费记录，或许会有帮助呢。”

她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关键处，直接拿了外套出了门，洛奇追出孽海花的时候，她已经上了一辆出租车走远了。下午咖啡厅里没多少客人，服务生三三两两地躲在门口的暖风下聊着天，见有客人进来，立即有人迎了上去。凌苏点了杯卡布奇诺，因为心里烦一直也没喝，不晓得过了多久，服务员走了过来笑了笑说：“是不是我们的卡布奇诺味道不对？前几天有个客人也是，点了两杯，直到走了也没喝。”

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偶然听人说卡布奇诺的寓意是“我爱你”，于是她攒够了钱拉着方景天去了学校附近的茶餐厅，她不想用家里的钱，所以对那时候的凌苏来说卡布奇诺很贵，可是她还是点了两杯。只是方景天一口也没喝，她以为他或许不喜欢喝咖啡，她觉得他或许也知道那个寓意所以不愿接受自己的心意。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方景天不肯喝的意图，她更不知道后来方景天每次去喝咖啡的时候都会点上两杯，虽然他依旧从来都没有喝过。后来他们又共同拥有了新的味道，拥有了“罂粟之吻”，正如他们之间变了味的关系。“那天的那个客人是他吗？”

凌苏擦了擦眼角的湿润，随手扯过桌上的一本商业杂志，杂志封面上，正是十佳杰出商业领军人物之首的方景天。服务员认真地看了好几眼，只说有些像，隔了几天的时间记不太清，最后还是不能确定，凌苏的心凉了半截，这样模棱两可的态度，到了法庭上可一点用处也不会有。洛奇去查了银行，可是为了保密，方景天的私人账户都是事先设定好了不留消费痕迹的，所以银行那边也毫无收获。挂了电话，凌苏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她告诉自己说已经尽力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可是心里的某个地方还是木木地，酸酸地疼。“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块，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

服务员拿着消费单客气地问了一遍。凌苏习惯地掏出了一张卡递了过去，输了密码，服务员又拿来打印的小票请她签名，然而她落笔的那一刻忽然想起来，方景天出门从来都是刷卡，银行查不到痕迹，或许他的亲笔签名更能说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