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有发呆以外的情绪，陈江宁知道，一场风暴就要来了。那凌锦堂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这个时候，偏偏在方景天与凌苏关系最僵的时候，幕后的人还真是会挑时机。看来藏在暗处的那些人也已经察觉出凌苏对方景天的重要性了。陈江宁不禁一叹，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是将她牵扯了进来，别人不明白，他可是清楚得很，方景天之所以对那凌苏那般狠绝不留一丝情面，多半原因也是因为不想她因此遭受什么不测吧。既不想害了她，又不能放了她，这便是方景天对待凌苏的方式。可是她不懂，或许连方景天自己也未必懂。方景天也早就想到了这一层，不声不响地换好了衣服冷声说：“没发现异常，却偏偏被人动了手脚，看来真的是见鬼了。”

陈江宁知道他这是坐不住了，出于下属的职责还是好言规劝：“方先生的伤还没好，还是歇着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方景天穿着外套的动作慢了慢，一双深邃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冷冷得笑了笑：“歇了这么多天，骨头都痒了，我倒想亲眼看看，到底是谁想翻出天来。”

骨头痒了，该松松筋骨了，废弃的高塔上吃了那么大一个哑巴亏，沉默可不是方景天的行事作风，陈江宁明白，一场明面儿上的暗战在所难免了。孽海花夜总会位于凤城都市的中心地带，对这么一个奢靡繁华又不失其历史沉淀的古都而言，这么一家外表平平无奇，却能让上流名贵一掷千金、流连忘蜀的地方，俨然也成了凤城的一大都会，而洛奇，正是这家夜总会的老板，没有之一。方景天的慕尚停在孽海花门口的时候还早，十多个代客停车的门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盯着纯色内敛又霸气侧漏的慕尚发了好一会儿呆，还是方景天出得了车来，才都争先恐后地迎了上去。要知道这些个可都是经过专业训练见惯了大阵仗的，倒不是因为这车太豪华让那些门童傻了眼，而是拥有这辆车的主人，在凤城不给方三爷面子的，屈指算算也捞不出一两个。方景天并不在意，随手将钥匙往最近的一人手里边儿一扔，径直朝着孽海花极富标志性的迷你版凯旋门去了。这个地方向来都是要实名认证的，方景天自然也不想例外，这个时候才九点多，并不是孽海花最为繁忙的时候，也可以说这个点儿一般是不会有客人上门的，所以管事的经理也吓了一跳，只想着今天倒是意外得很，这个时候不但有人来了，而且来的人竟然还是三年不曾登门的方景天。经理姓叶，叫叶桓，这人老辣狡诈，本是洛奇父亲手下的一员干将，洛奇继承了衣钵之后，虽然对他有所制约，却终究改不了他的本性。也好在他就像是生性如此，否则换了别人还真镇不住孽海花这鱼龙混杂的风月之地。见方景天歪在休息区的沙发里，叶桓早就得了消息迎了过来，赔笑寒暄：“方先生亲临，可真是孽海花上下无上的荣幸，不过方先生来得有些早了，孩子们都还没准备好呢。”

这叶桓方景天是认识的，那时候他跟洛奇兄弟感情很是深厚，两家人走动得也很勤，所以各种场合上也有不少机会见到，只是在方景天的眼里，这人不过也就是狐假虎威的一条狗而已，当年洛氏并没有少做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也就是洛奇掌权之后才有所收敛。方景天点了根烟只抽了一口便捏在指尖，另一只手把玩着总是随身带着的打火机：“好久没来了，倒忘了这里的规矩，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

叶桓何许人也？听方景天的口气便已经晓得这位土地爷算是心怀芥蒂了，赶忙亲自倒了杯茶递过去笑着说：“方先生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担心照顾不周，先生这边请。”

方景天朝着叶桓手势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正是供特殊人群专用的贵宾通道，于是把燃了一半的烟头往水晶烟缸里一扔，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当先往隐蔽的通道口去了。电梯一路向上，停靠的楼层却不是任何一处VIP包房，方景天冷哼了一声瞥了一眼身后的叶桓，只听叶桓恭敬地解释：“方先生一来洛先生就知道了，他说直接请方先生去他的办公室。”

“他倒是有心。”

说着甩开叶桓，往洛奇的私人房间走去。这里他以前经常来，如今再走一遍，却满心的不是滋味。三年改变了多少事情啊，那些人，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