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方景天起身要走了，看着他伟岸英挺的脊背，张桐的鼻端一酸，可是她却没有留他再呆一会儿的勇气。方景天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微微转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声音低沉地几乎叫人听不真切：“你，你能不能不要动她？”

她？原来还是她，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一份请求，也是一句警告。原来他并不是不知道幕后的这些事情，只是不想自己为难。张桐的心抽搐着，前所未有的疼。推开房门的时候，凌苏还在睡着，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晦暗，他一眼就看到了安然沉睡的她，然后才看到站在病床一边，查看着诊疗记录的白大褂。宋哲听见动静也抬起头来看他，朝护士点了点头交代了几句也跟着退了出来。方景天再看了凌苏一眼，轻轻地带上了门，一转身，发现宋哲正站在那里等他。“这么早宋医生就来查房，真是敬业。”

方景天的语气依旧冷。宋哲英气的嘴角微微一勾，两手往白大褂的口袋里一插：“敬业谈不上，只是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做事，这是我一贯的准则。”

方景天知道他这是在唐突，也礼貌性的说着客气的话：“宋医生不仅年少有为，人品也是这么的出类拔萃，我们医院要是都像宋医生这样出色，我这个老板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宋哲扬了扬眉峰，似乎笑了笑：“方先生这么说可就太看得起宋某了，不过这医院的人要是都像我，我担心方先生会愁得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似乎只是玩笑，又似乎不是，真真假假对于方景天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他的神情淡漠，早已不见了喜怒，听对方这么调侃，也只当做是一个笑话。见方景天要走，宋哲再次开口：“我看方先生跟凌小姐挺熟，听说她还有个姐姐，方先生能不能让她姐姐来看看她，以病人这种状况，有亲人在身边照顾，那是再好不过了。”

迈开了步子的方景天又回过了头，再看着宋哲的目光已经变了一种味道，沉默了数十秒，他才轻蔑的笑了笑：“宋医生大概还不知道，凌小姐的姐姐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

说着不再停留，撇下还在怔怔发呆的宋哲扬长而去。宋哲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双拿惯了手术刀的手紧握成拳，久久不肯松开。从方景天的办公室俯瞰，可以看到整个凤城，凤城河静静地穿过凤城的中心地带，直截了当的将一座古城分成了两半，东面是新建的新区，而西边则是古色古香，依稀有些破败的老区。“方先生，您找我？”

陈江宁进了来。方景天收回了目光，走向了办公桌的方向：“我明天要去一趟法国，你帮我订一张单程的机票，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另外上次叫你查宋医生的事，查到什么直接E—mail给我。”

陈江宁的思维快速地跟着他的节奏，他知道方景天经常要去法国，至于是为了什么却无从知晓，因为他从来不让人跟着，出了方公馆的管家方国华。“需要通知方管家跟您一起去吗？”

陈江宁补充地问了一句。方景天却定定地抬起了头，盯着陈江宁看了好久才说：“需要带他的话我会告诉你。”

陈江宁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得这位大boss不痛快，只好闭上了嘴不再多话。“医院里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凌小姐那里多派几个人，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方景天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吩咐着，突然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于妈果然去了老区找李姐了吗？”

陈江宁眸色一黯，眼珠子骨碌一转回话说：“是，听说李姐的丈夫欠了人一笔钱，下午的时候已经还清了。”

“好”，方景天的动作有所停顿，几秒后才接着说，“你出去吧，于妈那里暂时不要声张，我自有打算。”

法国之行去得匆忙，几天后方景天再次出现在了凤城国际机场，谁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就像他人间蒸发了几天一样。山脚小镇的咖啡厅里依然清幽静谧，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连时间也能静止了一般。方景天推开了门，玄关处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慕言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方景天的脸上带着笑，那是别人根本看不到的笑。慕言又翻了一页才恋恋地合上了书页回道：“昨天桑梓来过了，给我带了本他的新书，里边有些地方还真是逗，也不晓得真的假的。”

方景天瞟了一眼书名，白色的底色上赫然开出了几多艳红的花，《红颜醉》三个字就像是从花里边儿晕染出来的一样。他弯了唇角笑了笑：“许红颜那丫头也算是个有福气的，自从那一年苏越出国之后小六那小子可没少犯浑，我还在想究竟什么样的女人能制住他呢。”

慕言知道他这是嘴硬心软，其实兄弟几个中他算是最疼桑梓的。于是接着话头打趣道：“人家桑梓书里可说了，那时候一直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默默地守了四年，最后红颜被那秦兽甩了才备胎逆袭，这么隐忍狗血得事儿，也就小六那性子才做得出来，你要换了小五……”小五，是啊，小五……慕言突然间止住了话音，神色间也有些惶然。方景天“笃笃笃”得敲着梨花木桌面，眼睛却看向了窗外：“要换了小五的话早就冲上门把人抢回来再说了。”

慕言似是想起了什么来，笑容里也多了一丝的惆怅：“小五的性子却是急了些，可是他对张桐算是真心的吧。”

说起张桐，方景天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敲着桌面的手也停了下来，慕言知道今天的话说的有些多了，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张桐还好吗？好久没去看看了。”

“好。”

方景天只简单地回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