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眼眸微闪，低头不语。李晏之走上前，大巴掌拍在秦风左肩，暗暗加了几分力道，却冲他挤眉弄眼。“干嘛垂头丧气一副要死不活的鬼样子？”

“本公子自打九岁起就立誓，一定要打败你！”

“来来来，我们切磋切磋。”

秦风硬生生受了这一巴掌，亏得他自幼习武，否则此刻怕不得肩骨碎裂，直接成了残废。“卑职岂敢冒犯？”

“少废话，看招！”

“得罪。”

二人快人快语，李晏之出手极快，秦风反应也不慢。若说之前的打斗，尚且留有余地，纯属试探，那么此刻的切磋，可就算得上是动真格。别看某公子脚上只穿一只靴，丝毫不影响他的发挥，只见他拳脚虎虎生风，动作猛中带巧。显然受过武学名家指点！秦风心知遇到了对手，半点不敢大意，纵他使出了全身解数，百招已过，渐露下风。某公子打斗切磋之际，尚有空隙说风凉话。“刀法一流。”

“轻功勉强算二流。”

“下盘扎实。”

“只可惜……你输定了！”

李晏之赤手空拳，对战手持兵器的秦风稳占上风，他当然有这份自信。男子大多是好勇斗狠之辈，要么技不如人，要么主动认输，要么……不服气，往死里打。偏巧，秦风属于后者。这一场切磋，打得如火如荼，引得县衙不少衙役们前来围观，眼神追着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两人，边观战，边叫好助威。“秦捕头，加油！”

“加油！”

“头儿，当心！”

“咦？这人哪来的？好奇怪。”

“就是，怎么只穿一只鞋？”

“妈呀快看！”

“张三，你小子鬼叫什么？”

“看！鱼符！”

“……”四周突然安静了，没人敢叫嚷，也没人敢再给秦风助威。那位身姿矫健，腰束玉带的贵公子，一看就来头不小，像他们三班衙役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显然惹不起啊！一群人，逃得飞快，眨眼无影。李晏之隔空嘲笑：“嘁，胆小鬼！秦风，还是你小子有胆识！”

“看招！”

秦风不服气，手中钢刀一震，飞掠袭来。李晏之早有准备，足尖轻点，凌空漂亮的旋身，轻巧躲避，瞬间绕到了秦风身后。抬脚，狠狠踹过去。秦风避之不及，中了一招。伤害性不大，且用的是那只没穿靴的臭脚，那股子味道极臭，但……侮辱性极强！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秦风气怒交加，猛然转身，一刀横空就劈。李晏之哈哈大笑着倒飞而去。不好意思。秦风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刀，又劈了个寂寞。数百次交手之下，秦风顿悟：这厮轻功远在他之上，枉费他空有一流刀法，每每被这厮躲避及时，害得他连对方的衣角也碰不到。秦风果断丢了手中钢刀，斗志昂扬，拉开架势。“再来。”

“啧啧啧，比拳脚？好啊！”

李晏之再次金鸡独立，随随便便，用穿着白袜的足尖，在地面画了个圈。“你能把本公子逼出圈外，算你赢！”

“看招！”

“来得好！”

……二人在县衙前院这方寸之间，从轻功斗到拳脚，越战越勇，战局如火如荼。至于找人之事，某公子早忘光了。内宅。胖妞不懂轻功，追不上某公子，便急忙去查看昏迷的林秀，再次将人给抱走。“稳婆！快跟上！”

“稳婆，快点！快点！”

胖妞果然力气大，抱着林秀走得飞快，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连声催促稳婆。“谢天谢地，稳婆终于来了！”

冬梅差点喜极而泣，拉着稳婆进了里间，又吩咐干粗活的仆妇、丫环拿铜盆，去伙房继续打热水，送过来备用。胖妞将林秀安置在外间的软塌上，眼见自己插不上手，便急忙去梳妆台的暗格中，翻找药瓶。林秀，自幼有心疾！百草堂的孙大夫，每隔一段时间来看诊后，就会留下两瓶药。在心疾发作时，可缓解，可保命。主仆二人，速来身边各自携带一瓶，以防不测。只不过上次的刚巧吃完，今日孙老来看诊留下的两瓶药，也因林秀昏迷中，被胖妞暂时放在梳妆台的暗格内。玉兰花屏风，隔开两个空间。外间，林秀心疾突发，昏迷不醒；里间，王氏腹内孩儿，着急出世。内宅乱作一团。冬梅、胖妞，连带两名仆妇、四名婢女，进进出出，时不时端出一盆盆被染红的血水，这间小小的闺阁，空气中处处充斥着血腥气味。林秀幸亏是昏迷着，不然，瞧见这一盆盆血水，还不知会如何担惊受怕。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年代，妇人生产等同去鬼门关走一遭。到了生孩子这一步，也就是很多妇人生命的终结，因为难产而死的人不在少数。稳婆虽然来了，也无法确保王氏能顺利诞下孩子，不过是接生次数多，比普通妇人多些经验罢了。王氏在安丰县遇袭，林文渊为护她意外身亡，本就让她受到惊吓，动了胎气。千辛万苦回到正阳县卧床安心静养了数日，又听闻爱女晕倒，彻夜不眠守了整整一夜，王氏这一胎，又是早产，自然生的很困难。掌灯时分。林秀自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尚未看清她身处何地，鼻息间先嗅到了浓浓的血腥气味。“娘……娘……”胖妞闻声跑来，忙安抚：“姑娘安心，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只是什么？说呀！”

林秀心急如焚，起身就要往内间冲去，眼前金星乱冒。她已接连两天滴水未进，忧虑心焦之下，体力早已不支，哪还能迈得动步？胖妞一把出手扶住，语速极快：“姑娘别动！夫人虽然动了胎气，可是冬梅姑姑和稳婆都在里面，夫人定能母子平安。”

动了胎气？林秀愣住。不用多问，也不知她娘为何会动胎气。她甚至比旁人更清楚内情……林文渊和王氏，二十年来夫妻和睦，伉俪情深。林文渊拼死相护，王氏受惊吓只是表面，关键是夫君的死带给了王氏沉重的打击。她虽平安无恙，可日日郁郁寡欢，忧心悲怆之下，心结难解啊！“把这道屏风撤走，我想看着我娘。”

林秀内心无比复杂。“不行啊！姑娘尚未出阁，冬梅姑姑再三叮嘱奴婢，不许姑娘入内，说是怕冲撞，不吉利。”

胖妞百般劝阻。林秀微怒：“哪来那么多规矩？撤走。”

胖妞小心翼翼哄劝：“姑娘，要不先喝药？咱们在外间安心等着便是，只隔着一道屏风，瞧不瞧的，还不都一样？”

林秀气结：这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