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一支冷箭，突袭而来。胖妞察觉风声有异样，猛然回头，圆脸瞬间煞白，本能地扑过去挡在了林秀身后，自己却吓得紧闭双眼：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铛！一把刀横空出鞘！一道黑影，从主仆二人身后，飞掠而来，危机时刻挡下了黑暗中那支冷箭。紧跟着，一阵脚步声传来。胖妞这才有胆子睁开双眼，视线正前方只见一男子的背影，四周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恰是正阳县内的捕快匆匆赶来，立时将她们主仆二人护卫在中间。“何方宵小？有胆滚出来一见！”

“秦捕头！”

胖妞又惊又喜，一双眼睛顿时闪闪发光。秦风目光如炬，正四下搜寻那意图暗箭伤人的歹徒，头也未回问了句：“林姑娘，可安好？”

林秀被胖妞壮硕的身板挡了个严严实实，转身后，只得探出脑袋，报了声平安。“我无事。”

“秦捕头，人家吓坏了，幸好你及时赶来，救了人家一命。”

胖妞这说话的腔调，让人听得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双臂。秦安和林秀，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搜！”

“是，头儿。”

秦风一声令下，七名捕快立刻四散开来，沿着主街两侧搜捕起来，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处可藏身之地，且速度极快，显然平日训练有素，八人早已配合的十分默契。“在这里！快！围起来！”

“想跑？没门！”

“上！”

“放开我……放开我……”半柱香功夫不到，七名捕快便已人赃俱获，将歹人和凶器一并押送到秦安面前。林秀和胖妞这才看清此人，竟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少年，十来岁的模样。秦风问：“此人藏在何处？”

一人回答：“鼓楼。”

按照南唐律法，县衙必须设在城的正中线上，依次为大门、仪门、大堂、二堂、内宅和大仙楼。鼓楼，恰恰也在正中线上。鼓楼跨横县衙外大街，分上下两层，第一层是砖砌高台，第二层是木构建筑，中间为门洞。站在观风楼上，衙门、街景尽收眼底，一侧即为衙门，另一侧的街景……白日里，店铺林立，一派祥和景象。林秀小时候顽皮，时常偷偷溜上鼓楼看风景。月黑风高，利于行刺，天时地利全占了。林秀弯腰，捡起被一刀挡下的那支箭矢，不禁有些欣赏这少年胆识过人。“倒是会挑地方。”

秦风冷笑，手臂一扬，钢刀在夜空中转了好几圈，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精准地架在了那少年的颈项之上。“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为何要行刺？”

“说！”

那少年眼神愤恨，死死盯着林秀，却一言不发。林秀端详着那支箭矢，条理清晰：“鼓楼高三丈，而我所站的位置，距离鼓楼，约五十丈……看你小小年纪，一出手就能在黑夜中对准我……”“很显然，目标明确，目力极佳，臂力惊人，只可惜……”“本是良将之才，奈何为贼？”

那少年呸了一声，怒骂：“狗官！你才是贼！是你要杀俺哥，言而无信，不让俺们进城，你这个狗官，不得好死！”

“闭嘴！”

秦风呵斥。林秀颔首，顿悟：“原来如此。那你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你哥就是石大勇吧！你呢，叫什么名字？”

“呸！狗官！”

“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叫石大力。”

“你若杀了俺哥，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秦风收了刀，颇为诧异地看了林秀一眼。明明是闺阁女子，竟也有断案的本事，三言两语就推敲出这少年的身份，如此聪明睿智，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愧是徐主簿教出来的！“石大力……嗯，我记住了。”

林秀语锋一转，“不杀你哥，也不是不可以，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狗官！俺才不信你的鬼话。”

林秀有点头疼，石大力这小子有股子鬼机灵，竟然不上钩。她眼珠转了转，瞬间有了主意。“真不信？”

“那行，我‘既被你骂了‘狗官’了，也就不介意‘名副其实’一回。”

“按律，石大勇本该秋后问斩，可如今，其弟石大力意图杀人害命，两罪并罚，即刻将这兄弟二人就地正法，以正国法。还有，石家兄弟的老母亲，教子行凶，也一并收监。”

红口白牙冤枉人，难道她就不会吗？“卑职领命！”

县衙捕快们，立刻高声呼应。眼见他们要动真格的，可把被擒的石大力给吓坏了，惊惧之下急得他奋力挣扎起来。“什么……住手！狗官住手……”“不许杀俺哥……”“俺娘哪有教子行凶？她都快病死了……”“你这狗官……娘……呜呜呜……”林秀背负双手，弯了弯腰，好整以暇打量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少年，语气凉凉问了句：“现下，你可信了？”

石大力呼吸一滞，抬头看她，哽咽着说道：“别杀俺哥……俺娘……你……你……你想问什么？你问就是。”

林秀挥了挥手，示意放人。她这才直起腰，顺手从怀中掏出一条绣着玉兰花的手帕，丢给了满脸眼泪鼻涕的石大力，语气十分嫌弃说了句：“擦擦，脏死了。”

“你……不怕俺逃跑？”

这话问的又傻又愣，石大力下意识接住丝帕，却只用自己的脏袖子，胡乱在脸上蹭了蹭。“箭法不错！”

林秀好脾气地解释：“依我看，百步穿杨你还做不到，差了点火候。可是他——秦风——正阳县三班衙役中，快班房的捕快班头，十年前就能百步穿杨。”

“那年，他才十二岁，西都金陵武试一举夺得魁首。若非当年叛乱四起，受家族连累，他早该投入军营，阵前杀敌步步高升，光宗耀祖名扬天下，而非屈居在这小小的正阳县当一名衙役。石大力，你可知，凡投役者不得与良民婚配、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考？你可知，何谓‘株连’？”

这番话说出口，在场众人无不震惊。——她怎会知晓我的过往？这十年，我从未对人提起过。——哇哦！原来咱们老大，来头这么大，当年还是武状元啊！老大威武霸气！秦风一脸惊骇。七名捕快，人人满脸崇拜。——哎呀呀好喜欢！受家族连累又是怎么回事？秦大哥怎么就被株连了呢？改天一定要问个清楚。胖妞双眼发光。——十二岁？岂不是跟俺一般大？石大力眼神挑衅，明显不服气，又一想……咦？感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