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是程晴晴！听见了那句话，宋卿卿的脑子里竟然只浮现了这一个想法，便显得太过于冷静了。弄得程晴晴反倒有些诧异：“你没听清我说的话么？”

程晴晴见她一脸淡然，心中暗想，难道她还是个狠角色？她转念一想，心怡那个丫头在她手上吃过那么多亏，宋卿卿一定有些手段。程晴晴又道：“给你一个机会，本周之内自己辞职，否则就别怪我让你难堪。”

“呵呵。”

程晴晴这一番自说自话，惹得宋卿卿忍不住笑出了声，“程小姐，我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和我说这番话的。”

程晴晴嫣然一笑：“当然是陆夫人的身份。不然，你以为方经理刚才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尊敬？”

宋卿卿一怔，方经理确实是对她恭敬有加，一定是她的身份让他忌惮，可陆夫人……程晴晴见她有些失神，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很意外是吧？你是不是还傻傻地等着自己成为陆夫人？男人都是喜欢寻新鲜的东西，在成熟男人的世界里尤其如此。你想想，像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让你登堂入室，成为陆家的女主人呢？他不过是图新鲜罢了。”

宋卿卿咬着唇，一言不发。程晴晴继续说话：“人们都说，初恋才是一个男人最难以忘怀的。不管我走了多远，走了多久，他都不可能放得下我。而你，只会在他玩腻之后被随手丢弃而已，就像你小时候转头就忘记的洋娃娃，你现在还能回忆起来那些娃娃的样子么？”

“还有，我上次提醒过你，澜海别墅的那个房间，你问过他了么？他是不是仍然不愿意告诉你那里面是什么，也不让你进去看？”

程晴晴轻笑一声，“当然不能让你进去，那个地方，是他为我保留的。我不回来，他怎么可能让别人进去呢？”

程晴晴的话毫不留情地冲击着宋卿卿的耳膜，她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一个深渊，一个永远坠不到底的深渊。可她的眼前又闪过了凌钺那张焦急的脸，还有他那撮被烧焦的头发。宋卿卿拼命地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定下心神。“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相信。”

宋卿卿坚定地道。程晴晴愕然，转瞬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笑容：“那你就等着自食苦果吧。”

程晴晴站起来，走到宋卿卿身边，低声道：“我这次回来还没有告诉他，希望给他一个惊喜。请宋小姐替我保密。”

说完，她不再看宋卿卿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会客室里只剩下宋卿卿一人，她才像全身被抽空了力气一下，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悄无声息。凌钺忙了一天，直到下班的时候也没公司，还给宋卿卿发了短信，说晚上有应酬，不和她一起吃饭。宋卿卿看完短信，默默地收起手机，没有回复。她自己搭了公交车回家，又在车站附近的饭馆打包了一份炒饭，坐在电视前吃了起来。电视剧播到一半，又切入了广告，头一个就是她的婚纱广告。她看着凌钺朝镜头微笑，就想到他曾经也对程晴晴这样笑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埋下头，用力地扒拉了几口饭，将嘴里塞得满满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饭已经凉了，她没有胃口再吃，随手用塑料袋一裹，扔进了垃圾桶里。她走进书房。书房里有两张书桌，方便两人各自使用互不打扰。宋卿卿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邮箱。未读邮件的标识在眼前闪烁，她轻击鼠标点开。一行行英文字符印入眼帘，她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宋卿卿拿起手机，想和凌钺分享这个好消息，却突然想起她还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又把手机放回了桌上。其实，她暂时也不想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她知道，今天程晴晴的那些话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她却难以控制住自己的心，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怀疑。毕竟凌钺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和程晴晴的过往，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又是怎么结束的。抑或，他们之间根本还没有结束？宋卿卿甚至开始回忆起她和凌钺相遇的各种细节，思考他究竟是怎么就糊里糊涂的喜欢上她，然后伪装了身份接近她。其实，她和凌钺的感情开始得突然，进展得很快，虽然经历了许多波折，她也感受到凌钺对她的好，可到了现在，她又开始自我怀疑了。她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他？她对他的吸引力又能保持多久？情侣之间的信任就像一匹制作精良的雪缎：雪缎美则美矣，一旦勾了丝，哪怕只有一点点，这匹缎子就会毁掉；而信任也是一样，有了一点的怀疑，便会顷刻间溃如蚁穴。程晴晴的话，虽不至于让那匹缎子勾了丝，但至少是拉扯出了一点线头的。宋卿卿不想去扯那线头，怕带出更多的丝线，却又没办法浑浑噩噩地假装看不见它的存在。她不想任由自己心思烦乱下去，只好开始准备面试的资料，以此转移注意力。宋卿卿认真起来，就暂时忘了心中的不快，她专注地盯着电脑，没有注意到凌钺已经回来了。直到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接着是凌钺低醇的嗓音：“你在忙什么？用不用帮忙？”

宋卿卿条件反射地将电脑屏幕扣了下来，扯扯嘴角：“没什么，你帮不上的。”

怕凌钺不信，她又补充了一句：“我在写日记。”

凌钺轻笑：“小姑娘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呢，你那些少女心事不能告诉我么？”

“嗯。”

宋卿卿干脆地答道。她这样简洁明了的回答，让凌钺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才笑道：“等你哪天需要找人倾诉了，我随时洗耳恭听。”

宋卿卿点头：“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路过凌钺身边的时候，闻到他身上有酒气，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其实往常他有应酬时，回来也会带着这样的味道，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宋卿卿就是莫名地烦躁。她从厨房倒了水出来，递给凌钺，然后去洗了澡，安安静静地钻进了被窝里。凌钺回来后，一直在书房待着。他忙完之后，瞥见了宋卿卿的笔记本电脑，想起她刚才只是把屏幕扣下，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他想要了解她的一切！他走向了宋卿卿的书桌，将手放在电脑上，轻轻地将屏幕抬起。下一秒，他却又收回了所有的力道，将手移开了。算了，不窥探她的少女心了。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走出了书房。接连几天，宋卿卿都在偷偷准备着面试的材料。好在凌钺也忙，回家都有些晚，她才有了充足的时间。到了星期六，宋卿卿变得很紧张，因为下周一她就要通过网络面试了。幸运的是，她在网上发现了一个面试小组，是由一些备战出国的学生自发组织的，不管目前有没有收到面试通知，大家都可以聚在一起模拟面试，而且正好星期天就有一场活动。宋卿卿立刻报了名，又加入了小组群，在群里和大家聊了一下。星期天一早，她就告诉凌钺，她约了钱多多一起逛街，然后自己出了门。凌钺这几天也在烦心着一件事，需要单独处理，宋卿卿正好给了他时间。活动地点定在一家外国人开的咖啡馆里，那里经常有外国人光顾，非常适合举办这样的活动。宋卿卿很快就找到了小组的成员。他们坐在窗边最大的那张桌子周围。由于人太多，一张桌子还坐不下，便有人从旁边搬了椅子过去，挤在一堆。宋卿卿朝他们走过去，发现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那人穿着英伦风的毛呢大衣，带着黑框眼镜，一身的书卷气。“Chris？”

宋卿卿惊讶地喊出声。Chris听见她的声音，转头，也露出诧异的表情：“卿卿？你也来参加这个活动？”

“嗯，我明天就要面试了。”

宋卿卿回答完，又朝其他人挥挥手打招呼，“大家好，我是Jane。”

昨天加了群之后，宋卿卿便在群里做了自我介绍，这会儿她一说，大家都知道了她是谁。有名男生热心地帮宋卿卿搬了椅子过来，宋卿卿大方地致谢，然后坐下。“Jane，原来你和Chris老师认识啊？”

一名女生问道。宋卿卿朝她微微一笑：“是呀，没想到在这儿又遇上了。你为什么叫他老师？”

“Chris老师很喜欢来这家咖啡厅，遇上我们来的时候，就会扮演考官帮我们面试呢。传道授业解惑，不就是为人师者么？”

宋卿卿点头：“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有这样的爱心！”

Chris撇嘴：“你不了解我的地方多着呢。”

上午很快过去，有人还没有轮得上号，便和Chris约定了下午两点再继续。宋卿卿也是其中一员，Chris说要请她吃饭，给她开开小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