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美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着双眼盯着头顶上的林昕菡，脸上又惊又喜，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

刘景美喜出望外，深怕自己听错了白欢喜一场，又忍不住想要去确认，林昕菡刚刚是喊自己妈妈了吗？她的心跳像是又恢复了无限活力般，跳得强劲有力，声音却变得胆怯起来。“我问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林昕菡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看着她的目光亮如星辰。“前一句。”

刘景美有些不确定，尽管如此，身体还是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期待地看着林昕菡。“妈妈。”

没有逃避，林昕菡很坦然地回道，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伸手把她身上的被子掖好，看着她激动得无以复加的神情，竟然感到一丝庆幸，情不自禁地又重复了一句，“想吃点什么？”

庆幸她还能听到，还能感觉到。“都可以，都可以，只要是你带来的，我都喜欢吃。”

山珍海味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也吃不了，能得到林昕菡的原谅，亲耳听她唤自己一声“妈妈”，最是难得！更是可贵！刘景美觉得自己死而无憾了，也不担心哪天睡着了醒不过来，女儿的一声“妈妈”完全将她救赎。“那好，我就自己作主了。”

林昕菡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她快要撑不下去的眼皮，耐心地哄道：“那你好好休息。”

“嗯……”刘景美几乎下意识地回应着，尽管不舍，但是再怎么努力，都敌不过身上的倦意，缓缓地合上了眼皮。病房里顿时像陷入了无尽的沉默，良久，刘然冉才把自己的手从刘景美那里收了回来，似乎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声音里早已经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她像是怕吵醒刘景美，把声音放得极低，转身对着林昕菡说道：“我们出去聊聊，我想跟你说说她的情况。”

林昕菡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刘冉然的脚步轻轻地走出病房。出了病房，刘冉然继续往前走了好几步，直到离病房有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着林昕菡，红唇微启，严肃地说道：“医生让我们随时做好准备，自从住进这里，情况一直都很不乐观，你刚才也看到了，她才醒了没多久又睡了。”

这已经是生命进入倒计时的信号了。刘景美是癌症晚期，医生不建议继续接受化疗，因为到了这一个阶段，化疗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她身体承受不住，反而还可能会加速死亡，所以只能尽量让她少点痛苦，靠着止痛药来缓解她的痛楚，尽管如此，她熬的时间还要比预期中的长，到了现在，她的身体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刘然冉一直觉得自己和她的感情不深，等真正看到她这么痛苦时，心里却万般不舍得，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她被这么痛苦地折磨下去，一面又盼着她能多活些日子，这段日子就是怀着这么矛盾的心情度过的。林昕菡握住包包的手倏然一紧，心突然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以前一直希望刘景美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想到真正听到这句话时，竟然会觉得有一丝不舍和难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境变了，还是自己本来就这么感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刘然冉毕竟比自己了解刘景美，之所以会把她的病重的消息告诉自己，多半是想替她完成她最后的遗愿，让她和自己曾经抛弃的亲生女儿见上一面，说说话，或者陪她走完这个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林昕菡低下眸掩住自己的难过，淡淡地说道：“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没什么好谢的，毕竟我替了你被她照顾了这么多年，是我欠你们的。”

刘然冉很坦然地承认自己偷了她的身份，如果当初自己不是代替林昕菡过来刘景美的身边，她们母女俩人就不会相互恨了这么多年，更不会在刘景美生命最后的时刻对她有这么多的悔恨和遗憾。刘然冉已经顾不得自己在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后，才承认自己的错误会不会显得太过矫情，直到现在，她还自私地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所以才会尽力地撮合她们母女两人合好，才会努力地让刘景美在生命终止前见林昕菡一面。“你不欠我们的。”

林昕菡不认同刘然冉的说法，她没有再说什么，再次抬眸看向她时，只是淡淡地向她提到婚礼上见过的那个男人，林昕菡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建议道：“你应该带他过来让她见见，那个男人看起来是个靠得住的人。”

林昕菡相信那个男人肯定会对刘然冉好，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霸道专制，但从他看刘然冉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非常在乎刘然冉，会保护她，是个可以给她幸福和安稳的人。无意中提到那个男人，刘然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目光微移，对林昕菡的提议很是不满，却又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只好不情愿地回道：“我会考虑下的。”

其实不用林昕菡提醒，自己心里也已经有些动摇，那个男人虽然像个花花公子，行为轻浮、言语轻佻，有时候还会不顾自己的意愿去做事，但他却没有一次是伤害过她的，不敢说以后会对她怎么样，就目前看来，他对自己确实是很好，甚至刘景美这次住院也是他帮了很大的忙。“准备的事……”“我们一起吧。”

刘然冉迫不急待地打断了林昕菡的话，望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同意。“好。”

林昕菡被她的话惊了一惊，原以为刘然冉出来跟自己商量这件事，就是为了交给自己，却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地提出来想要一起办置，不过刘然冉现在的心情她也很理解。她怕自己没有立场这么做，心底却又感激刘景美对自己的养育和培养，想为她尽一点孝道，却碍于自己现在的身份，她需要得到林昕菡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