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楼是那种九十年代的小格子楼，没有电梯，全靠两条腿。于晴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她的顾客就在这大楼的四楼，而走到四楼的时候于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往上。在电话那头，除了顾客那激动的言语，她还听到细细的风声。根据她的了解，大楼顶层的大门平时没有锁，谁都可以上去的。所以，于晴的判断是，人在顶楼天台，情绪激动，给人一种崩溃的感觉。于晴越发的担心，走路的步伐也加快了不少。九楼，一下子就爬了上来。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顾客的身上，全然忘记楼下那一大一小的。风呼呼地吹着，眼看快要变天。于晴果然在天台发现她的顾客。“张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很危险的，来，到我这边来。”

天台的栏杆上坐在一个女人，她一身光鲜的衣服，虽然不是大牌子，看上去料子是不错的。甚至，花了一个精致的妆容，这与于晴之前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怎么看，都不像要寻死之人。只是，触及她那双没有生机，一片死水的眼睛，于晴的心便有点慌。她的顾客张小姐，是名设计师，算是高薪人士吧，只是平时太宅，找的老公太渣，基本所有的钱都给了渣男存着，她连买件一百块钱的衣服都要向渣男申请，更别说身上那一件看上去就不太便宜的衣服。事出异常，必有妖。“张小姐，我这里有些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昨天我的腿受伤了，现在还有点痛，你能不能过来，我们聊聊？”

于晴停下脚步，目光停在那随风摇摇欲坠的身影。张倩坐在栏杆上，风吹着她的发丝，她转过脸，看了于晴一眼，“于小姐，你来了啊！”

“不，我不过去了，我很累！”

这个累字，说得很淡，好像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这段时间，她受到很大的煎熬，现在，她已经不想再继续了，真的太累了。“既然累了，那不如我过来？”

于晴见张倩那么坚决，就知道，说不动她。不如她过去！于晴抛出这话的时候，脚步慢慢地向前移动，她的目光一直定在张倩的身上，唯恐出什么意外。张倩并没有拒绝。遽然，张倩撑在栏杆上的手松开，把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于晴停止呼吸，胆子都差点被吓破。她好以为张倩要跳下去呢，幸好不是。“我今天好不好看？”

“好看，很好看。”

于晴说的是大实话，像张倩这种皮肤白的人，穿这种裙子，特别的有气质。张倩其实长得很不错，只是选错老公，平时又不怎么打理自己，所以才会没有魅力。在于晴眼里，张倩可是比那个小/三好看多了。于晴的回答，取悦了张倩，她勾了勾唇角，让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这个牌子的衣服，我很喜欢，单身的时候，整个衣柜都是它，以前，我很喜欢去咖啡厅，那里给了我很多灵感。”

“结婚之后，我再也买不起这些衣服，再也喝不起三十来块的咖啡，再也买不起昂贵的化妆品。”

“我一直在让步，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看来结婚真的是坟墓，我认了！”

张倩后悔了，如果早知道这样，当初，她宁愿永远单身，也不会结婚的。看来眼瞎，就要承受后果。“不，你别这样说，一个男人而已，身后还有一片森林呢，快点下来，风很大呢！”

张倩看出于晴的担忧，没想到，她临死之前，还有人那么担心她。这些年来，为了那个男人，她跟家人，闺蜜，朋友，全都撕破了脸。为了面子，再多的苦，她都只能咽进肚子里。现在见到于晴关心她，张倩心中是开心的。正因如此，对于晴，她感到非常抱歉，“对不起，于小姐，我没有钱再付给你了。”

“让你白干活，真的很对不起。”

“不，你有钱的，这里，有渣男出/轨的证据，很快，你就能够拿回该拿到的东西。”

于晴连忙掏出U盘，试图说服张倩。然而，并没有用。“没用的，他把所有的钱都转到那个女人的名下，我，是追不回来的了。”

“只能怪我自己眼瞎，害人害己！”

“特别是害了你，于小姐，你是个好人。”

于晴没有想到渣男竟然那么狠。看情况，在她来之前，渣男肯定是找过张倩，而且还对她说过不少事情，不然，张倩不会失去信心的。之前，张倩虽然伤心，却并没有寻死的心。“再见了！”

眼看着张倩跳下去，于晴怎么呆得住，她的身体比大脑运转得更快，飞快地扑过去，一手紧紧地抓着张倩的手。另一只手却拉住一旁的栏杆。纤细的手腕处流出血液，顺着滴了下去。“握着我，不要放手。”

“你放手吧，我不想连累你，我真的不想活了。”

麻蛋，这个时候，于晴真的不想说话，她快要没力了。只是，心底很窝火，不骂人不痛快。“为了一个渣男要死要活的，脑子进水了？”

“钱要不回来就再赚呗，有多大的事，就算要不回钱，姐陪你去把渣男痛打一顿，让他把钱全都变成医药费。”

“遇到这种渣货，就要弄死他。”

“别给我放手，不然，我就弄死你！”

于晴气死了，也不管对方是她的顾客。渣男而已，弄死不就好了？在张倩眼中，于晴一直是个很温柔的妹子，哪里想到这妹子凶悍起来，竟然比男人还要厉害。而且，她的话，说到张倩的心里去。没错，她心里一直堵着闷气，就算死，也死不瞑目。“可是......”可是她不想连累于晴。“别特么给我婆婆妈妈，姐快，不行了。”

话才刚落下，手却滑了一下，手心金属特有的冰凉感消失了。真是日了狗！出门没有拜神，难道今天命就要丢在这？不甘心啊，她还没消灭掉那些渣男呢！遽然，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