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内心的欣喜，杜姣又补充道，“我姐姐姐夫说过，学历虽然不能代表一切，但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可以用来区分人的素质跟等级的，再说家里也不需要我来赚钱补贴，所以就留在学校多念了几年书。”
她对自己的这番话，还是挺满意的。不仅表明了自己的素质跟层次都是高人一等，同时也在向陆时铭暗示，她从小生活在一个比较优越的家庭环境当中。无论素质还是等级，都不是苏鹿那种半工半读的穷酸丫头能比的。沈音自然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不禁气得肺都要炸了。要不是旁边的肖钦使劲儿架住她的手臂，她简直有种想要直接冲上去，撕烂杜姣嘴巴的冲动。陆时铭隐晦一笑，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这么说来，也算是高材生了？”
杜姣没有说话，只谦虚地低头笑了笑，算作默认。下一秒，却见男人忽然敛了笑意，那双狭长而锋锐的眸子一旦眯起，就会给人一种格外危险的感觉。他的语气更是凉薄，“既然是高材生，那么‘自重’两个字，没人教过你怎么写吗？”
杜姣的表情在一瞬愣住。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话锋会忽然来个180度的大转弯，而陆时铭刚才看似随意的那些话题，其实也不过就是为了铺垫这最后一句的。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张嘴还想再说什么，陆时铭却已经转过头，将冷峻的视线投向另一人，“吴台长，如果这就是贵电视台的诚意，那么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完全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话落，他便捻灭烟蒂，直接起身离开了包厢。一屋子的人都被这极为反转的一幕给震惊到了。尤其是沈音。刚才目睹陆时铭跟杜姣说话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男人也不能免俗，要被杜姣的一对胸器给勾走魂呢。谁成想，最后竟是来了一个如此出人意料的大反转，简直就是大块人心啊！杜姣原本还沉浸在被人奚落的难堪之中，见沈音弯着眉眼，完全就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就更是来气了。“沈音，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敢笑我？”
反正陆时铭也早已经离开，不必再顾及形象，杜姣指着沈音就恶狠狠地骂道。沈音完全没有被她的话给激怒到，只歪着脑袋，回给她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我笑我的，你瞎对号入座什么？”
这句话是她刚才自己说过的，如今又被沈音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杜姣脸上的表情可想而知。“呵，还真不愧是苏鹿那个小贱人的朋友，就连这副讨人厌的样子，都跟她一模一样。”
杜姣双手环胸，轻蔑地冷笑一声，“但我告诉你，就算我得不到陆时铭，机会，也绝对不会落在你们这种穷酸丫头的手上！”
“够了，都给我闭嘴！”
一直保持沉默的台长忽然厉声制止道。他沉着脸，与陆时铭交谈时的那种和颜悦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冷冽跟震怒，“要是陆时铭因此中止了城市宣传片的拍摄，你们两个，就全都给我准备好辞职信吧！”
冷冷地扔下这一句，他便也紧跟着扬长而去。——聂恒从酒店门口出来的时候，正好是见到陆时铭坐在车里，静默抽着烟的画面。车窗并未阖上，有斑驳的灯光从头顶上方洒落下来，将男人深沉的脸色与一地的烟头照得更为清晰。“陆总。”
聂恒走近了，闻到一阵比平时更加浓烈的烟味，陆时铭已经停下了抽烟的动作，转眸看向他，“查过监控了吗？”
他的嗓音带着几分烟熏过后的黯哑，沉静的五官分明没有什么表情，却莫名给了聂恒一种——他在意苏鹿的感觉。对，在意。算不上有多焦虑迫切，却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的那种在意。要不然，在离开了包厢之后，他也不会立刻就吩咐自己去查酒店的监控录像，并且亲自等在这里。“已经确认过了。”
聂恒如实汇报道，“太太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应该是接到过一个电话，然后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离开这里的。”
“电话？”
陆时铭薄唇缓缓咀嚼过这两个字，眉峰随即蹙了起来，“出租车最后到了哪里？”
“滨海疗养院。”
——苏鹿确实是在前往滨海疗养院的路上。自从三年前，程锦希意外坠海身亡，程家的公司宣告破产之后，陶婉琼的精神状况就一直不太稳定。一夜之间从令人艳羡的阔夫人，变成丧子失财的穷妇人，这样的打击无论落到谁的头上，都无法做到轻易释怀。意识尚且清醒一点的时候，她还能勉强认得出人，可一旦受了刺激发作起来，那种撕心裂肺叫着“锦希”的画面，是苏鹿这辈子再也不想多经历一次的。也因此，苏鹿才把她安置在这间疗养院里。虽然费用昂贵，但这里的医疗条件好歹能够让她的病情得到有效控制，整体环境也不像精神病院那么严格可怕。思量间，“滨海疗养院”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中。“苏小姐！”
康嫂一早就已经等在门口，见到苏鹿从车上下来，连忙就迎了上去。苏鹿也朝她走过去，直奔主题地问道，“康嫂，陶姨找到了吗？”
“还没有呢。”
康嫂叹了口气，眉眼间满是担忧，“都是我不好，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太太的精神状态还不错，就留她一个人在屋子里，想出去打壶水给她洗脸用，谁知道我一回来，她就，就……”讲到这里的时候，康嫂再也说不下去，而苏鹿看着她愈渐湿润的眼角，心里亦不是滋味。在当年程家落败之后，康嫂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选择离开甚至落井下石，而是就这么默默守在陶婉琼的身边，一陪就是三年。“先别自责了。”
苏鹿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反正疗养院拢共也就这么大，我们分头去找，再通知院方过来帮忙，总能找到的。”
“哎哎，我听苏小姐的。”
康嫂擦了擦眼泪，想着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便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