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直截了当，倒是让周谟汶楞住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出话来。周谟清皱眉头道：“你这丫头这叫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舅舅说话的吗？不懂规矩！”
楚月华猛然间抬眼看向他：“那么请问舅舅，方才说了这么多，眼看着我姐姐就要出阁了，这嫁妆总要准备的吧？到底还剩下多少，我们心里也该要有个底才是啊！这样只说不多了不多了，不多了到底是多少啊？这没个定数的，怎么置办嫁妆呢？”
周谟清脸色十分不好看，老太太发话了：“我也想知道你们兄弟俩一口一个赔了，一口一个亏了，到底还有多少？”
周谟清看了眼周谟汶，然后叹了口气：“两个人总共加起来，大概还有两万两吧！”
“什么？”
老太太首先就惊骇了一声，“两万两？钱呢？怡容留下来多少银子你们自己给弄错了吧？再怎么亏损，也不至于就剩下两万了呀！还有那么多田地铺子的，你们这叫亏损了？就是给耗子咬了银票也都不至于剩这么点儿啊！”
“老太太，两万不少了！”
邓氏看老太太火气上来了，连忙道，“看看外头这物价，就是京城里好地段三进的带花园的大院子也就只有七八千银子呢！旭丫头和月丫头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已经算是极为丰厚的了。”
老太太冷笑道：“你们说外头物价如何，那跟怡容留下的银子钱有什么关系，她给孩子可是留了每人十万两的现银，还有许多田地庄子，你们这是在蒙谁呢？”
说着猛然咳了几声。邓氏一看：“老太太，您先别急着上火，这不是还有些时候吗？也是怪我们这些做舅舅舅母的实在是不懂的经营了，回头我们再想想办法就是了。您先别急，好好休息吧！今天这样子，还怎么谈呢！”
就着宋妈妈的手喝了一口水，老太太红着眼眶指着他们骂道：“我自来知道你们兄弟们见钱眼开，但是这是你们妹妹留给孩子的钱，你们也好意思？再说了，她们姐妹两个人在府里头住，怡容留了多少钱给你们，难道还不够她们这些年的吃穿花销？还不是怡容变着理由给你们花用的？可是你们猪油蒙了心，明明知道那是孩子的钱，只到了自己手里，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花天酒地，老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西郊那边还造了一座庄园，那花的钱哪里来的？还有老二，你们把女儿送进宫里，到底搭了多少钱进去？自己在家里称起国丈老爷来了！”
“老太太！”
周谟清和周谟江脸上都红了，连忙齐声叫了一句。“你们都是好本事，一个个的都知道怎么骗你们侄女儿的钱用！”
老太太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好了！”
看着场面乱的不可开交，楚月华冷冷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冷不丁地被这样喊了一声，众人都吓了一跳，周谟清一看，顿时脸色铁青，正要出声训斥。楚月华却直接道：“既然舅舅们都说钱是被花出去了，那么就这样吧！把我们姐妹来的那年到现在的账簿都翻出来，我们瞧一瞧到底花了多少银子。我母亲一共送了三十万两现银过来，这些年府里头花出去的钱就算是全部都用了这里头的，也该有个数，至于田地庄子，一概地契的更改留存，也都拿出来，我们大家就一起看看。那一项银子是哪年哪月哪日，用作哪一项花出去的，何处的田地庄子又是在哪一年遭遇了天灾欠收，合适脱手，多少钱脱手的，一笔笔算下来，总要有个大概的数字吧！”
她一张口噼里啪啦说了一串，竟然有十分的气势，让一干人听得目瞪口呆。却没有人注意到，坐在那边端着茶的李氏轻轻地扬起一丝嘴角，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楚旭华也想不到妹妹竟然这样霸道，想要伸手去拉她的袖子，但是却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现在她也算是摸清了，每一次妹妹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就是让她不要怕事，安静坐着的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了？”
楚月华直视周谟汶：“没错，我就是不相信了，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是更加相信我母亲，我母亲跟两位老爷是同胞兄妹，按说对舅舅们也是极有情义的。知道舅舅们府上生活紧张，所以也会拿出一大笔钱来给舅舅们，所以，她一定会充分计算了之后，才在我们的陪嫁之外，给舅舅们一笔钱，这样子，保证我们长大之后，舅舅们不至于会把我们的陪嫁都给花光了的。今天舅舅张口就是这里亏损，那里欠收，我也很想相信，但是你们也要给我相信的理由，现在就把账本拿出来，大家一目了然，不就不相信也得要相信了吗？”
从来没有想到不怎么开口的楚月华会突然如此直指要害，邓氏不由得有些激动：“放肆！在大人面前也能这样嚣张，还有没有一个姑娘家的规矩了？张口闭口谈钱，不觉得太没有教养了吗？”
“二太太这话我听不懂了，什么叫做没有教养？你是在指责老太太吗？我跟姐姐在老太太的教养下长这么大，太太是觉得老太太的教养不好？另外，我也不得不提醒二太太一句，我姓的是楚，谁人不知道我们楚家是江南的大商户，我又不是要去参加宫里头选秀的，要那么多规矩做什么。既然我原本就是商人家的女儿，又有什么好避讳谈钱的？既然舅母觉得作为一个深闺女子就不应该这么市侩，那么作为国公府大小姐出身的舅母这个时候是不是就该学学大舅母和三舅母，缄口不言呢？”
邓氏被她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找个话头来辩驳辩驳，竟然发现无从辨起。周谟清也是急红了眼，总不能这个时候被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子给拿住了吧！更何况，难道仅剩的那点儿钱，还要交出来？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