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铺位上，盘着腿打量着方煜，龇牙咧嘴的笑着：“哟，小东西挺白静啊，第一次进来吧？”

很显然，这家伙就是十三号牢房里的牢头儿，俗称“班长”。无论是监狱还是看守所，每一间牢房都有一个“班长”或者“寝室长”。想当上头儿，除了自身有这个能力之外，也需要管教们的认可。这不算什么潜规则，只是管教们利用犯人来管理犯人，从而也会少了很多麻烦事。方煜从小叫三监长大，对这种地方熟的不能再熟了，不等牢头儿再说什么，一脸门清道：“说吧，是想怎么着？只要别太过份，我也不介意让你们乐呵乐呵。”

“嚯，小东西门儿清啊？”

老头儿意外道。“看来不是第一次进来了。行，懂规矩就好，那就先给我们讲讲故事。”

所谓的讲故事，就是新犯人在进来后都要向牢头儿和其他人“汇报”一下自己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这么做除了是因为他们很无聊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必须得摸底。监狱和看守所这种地方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最末流，也是最被人看不上的就是那些QJ犯，一般这种人在监狱里的下场都不怎么好，其次是人贩子，待遇比前者好那么一丢丢而已，至少菊花还能保得住。中间的“白领”是诸如小偷、抢劫犯、诈骗这些“手艺人”，牢头儿最喜欢这种人，他们胆子小，不敢扎刺，也最好管理。“金领”级别的就是那些经济犯，甚至有些经济犯一进来，就被牢头儿代为上宾，随便传授他们一些经验，出去后也缺不了钱。在金领之上，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就是那些暴力犯罪的重刑犯。这些人在等待审判期间也会羁押在看守所，这种人一般都是十年起步，无期不亏，甚至还有死刑的。所以，摸底在这里尤为重要，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犯都是单独关押的，手铐脚镣一个不少，一些暴力犯罪的重刑犯不会有这个待遇。但是，他们很可能因为后半辈子要在监狱里度过而自暴自弃，在看守所弄残一两个也不过是小意思。方煜把洗漱用品先放到洗漱架上，把铺盖往铺上一扔，说道：“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因为什么进来的，他们说我杀人了，而且还在枪上找到了我的指纹。”

方煜一脸轻松，仿佛真的在讲故事，而那些跟在他身后不怀好意的犯人在听到他的话后，脚步下意识的停顿了下来。牢头儿也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哈哈，小东西挺有意思啊。”

他斜着眼睛打量着方煜，满脸不屑道。“就你这小白脸儿还杀人呢？”

方煜无辜的摊摊手：“我没杀人啊，可他们非说我杀人。”

“少特么跟老子耍贫嘴。”

牢头儿哼了一声道。“去，给老子打洗脚水洗脚，然后老老实实去厕所蹲着。”

见方煜不动，牢头儿不悦道：“愣着干嘛呢，当这是你们家啊？不会是吧？郭子，你给他做个示范。”

叫郭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走路习惯佝偻着后背，一双眼珠子贼兮兮的，怎么看也不像好人——当然，这屋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啥好人。甚至连方煜都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小子，麻利点。”

郭子狐假虎威的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推方煜，方煜一个侧身让开了他的手。“别乱碰我啊。”

“哟，你小子还挺刺头啊？”

郭子很不爽，再次推想方煜。“碰你怎么了，我特么就碰你了，小崽子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在家你爹妈把你当大爷，在这你特么就是孙子。”

郭子说的没错，监狱这种地方只有两种人，要么你很牛，可以当牢头儿，要么就装孙子，没别的选择。方煜当然不会装孙子，在郭子再次碰到他肩膀的时候，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往跟前一拉，抬起膝盖顶了上去。一秒钟前还一脸凶狠龇牙咧嘴的郭子瞬间眼珠子凸了出来，吭吭唧唧的捂着裤裆撅着屁股趴在了地上。所有人都没想到方煜居然说动手就动手，还都在愣神，方煜已经跑到了牢头儿身边，膝盖顶在他的后背上，一只手抓住了他胡乱抓过来的手反擒背后，另一只手捏在了他的后脖子上。“操你大爷的，放开包哥。”

“小兔崽子，你特么找死呢？”

犯人们立刻炸了毛，纷纷指指点点的叫骂着，却谁也不敢上前。方煜微微一笑，五指顺着包哥的脊椎两侧向下收缩，包哥立刻感觉一阵眩晕，嘶声叫道：“你们都别过来。”

“很上道啊。”

方煜笑眯眯的说道。“现在有点晕是吗？”

包哥知道这是遇上二愣子了，不敢再放狠话：“兄弟，你有点过份了啊，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你的脊椎。”

方煜说道。“知道脊椎是干嘛用的吗？脊椎的作用很大，最重要的是，它是支撑人体的骨头，如果脊椎或者脊椎神经受损，轻者瘫痪，重者死亡。我现在呢，只需要把你的脊椎往外一拉，你的脊椎就会错位。如果半个小时内抢救不及时——放心，死不了，顶多是在床上躺一辈子。”

包哥本来还想找机会挣扎一下，现在一听，顿时不敢乱动了，脸色也变的有些惊惧，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道：“兄弟，你别冲动啊，你还年轻，别因为一时意气用事真毁了后半辈子。”

“哦？你不想我意气用事？”

方煜似笑非笑的问道。“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包哥善解人意的劝说着，语气之诚恳，像是老师在教育差生：你现在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办啊？方煜道：“你是在求饶是吗？”

“我——”“嗯？”

方煜手指再次加力。“是是，我求饶，我求饶好不行吗？兄弟你可千万别冲动。”

脑袋里的眩晕感让包哥再也顾不上其他，连声开始求饶。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子是真敢动手。再不服软，自己真有可能躺着过后半辈子。老子只是打架进来的，才判了三年，还有一年多就出去了，这特么要是玩过火，得不偿失啊。方煜很满意包哥的回答，看着围在旁边的一群犯人道：“你们呢？”

犯人们大眼瞪小眼，良久，纷纷道：“服了服了，大哥您千万别动手啊。”

擒贼先擒王，包哥都求饶了，他们没道理不服软，而且他们也知道，从包哥求饶的那一刻起，十三号牢房的“班长”就换人了。正准备上前讨好讨好新的“班长”，牢房门就被打开了，刚才送方煜来的管教冷声喝道：“吵什么呢？怎么回事？”

然后他看到还撅着屁股跪在地上的郭子，问道。“他怎么回事？谁闹事？”

“没有没有，李管教，他不小心摔了一下。”

“对对，就是摔着了，一会就好。”

管教看了看方煜，道：“你，拿上东西，换地方。”

方煜挠挠头道：“为什么啊？我觉得这个监仓挺好的啊，大家都挺热情的。”

“哪那么多废话，快点。”

管教不耐烦的催促着。方煜耸耸肩，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跟着管教走了出去。七号牢房前，管教打开门，推了一把方煜道：“进去，以后你住这。”

“这回确定了吧？”

方煜问道。“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

管教不爽道。“不是啊。”

方煜冲管教笑了笑。“我就是怕我刚把床铺好，等下你又要让我换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