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是戴罪之身，离不开这衙门，我又没有实权，管不了此处的事情。除非……”话说到此处他有打住了，因为他想说的情况似乎不可能。“除非什么？”

赫连莲加追问道。“除非殿下管这事儿。”

长孙灭明真不想说来的。赫连莲加也知让慕容笙帮助戎曦月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为此她又气又无奈：“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长孙灭明默默地吃着早膳，像是没有听她回话一样。赫连莲加气得拍桌子，还把长孙灭明面前的粥碗拿走。“你怎么还有心情吃东西？”

她气鼓鼓地说道。长孙灭明笑了笑，“饿着肚子怎么有力气想办法呢？”

好像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但赫连莲加就是不给他碗，还要求道：“你去把慕容笙找来，我有话和他说。”

长孙灭明眼前一亮，“你想说服他？”

“我自有办法。”

长孙灭明很好奇她有什么办法，便嘱咐她照顾好戎曦月，就出门去了。净慈寺是淳州一大佛寺，白天寺庙里人来人往，香客不断，热闹得仿佛是集市。到了夜里却静得出奇，像是遗落深山的古刹。清风扶柳，灯影微明。慕容笙坐于棋盘前，与本寺住持道玄对弈。慕容笙执黑、住持执白。棋盘上，黑子占据了大片江山，大有要将白子赶尽杀绝之势。现在轮到住持落子，但住持已经想了很久，手里的白子始终未能落下。慕容笙静静地看着盘面，他获得的几率已经很大了，但仍然全神贯注地思索着白子所有的棋路。道玄和尚是个棋痴，对下棋十分执着较真。这些天来，他已经连续输给慕容笙六次，实在是不想再输了。所以他现在十分紧张，额头上已满是汗水。现在的盘面，他完全看不到任何出路，心中惶恐至极，也暗叹慕容笙的思路之缜密，行动之迅速。这与他平时那番对漠视一切的态度截然不同。棋如人心，一个人本性如何，多少能从棋中看得出来。就在道玄不敢落子而踌躇之时，他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为此，他终于能松了一口气。他这一颗子不下，他就没有输。“有客至。”

话音刚落，扣门声便传了进来。“请进。”

长孙灭明走了进来，向道玄行礼，“住持，叨扰了。”

道玄笑了笑，“原来是长孙施主。”

他确实很高兴，自己不用输给慕容笙了。“长孙施主，请坐。”

长孙灭明在他们当中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棋盘上。“施主此时到此，是为何事？”

“寻人。”

道玄看了慕容笙一眼，慕容笙还是低着头看着棋盘，好像长孙灭明根本不在场一样。随后道玄发现长孙灭明也看着棋盘沉思，看样子他也会下棋。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慕容笙看着棋盘，长孙灭明也看着棋盘，道玄看着他们两人，感觉这两个人正暗中交手。油灯的灯芯快要烧完了，道玄想将它拨一拨，抬头才发现，天边已泛白。黎明已至，熹微的晨光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房间。灯已不需要再点了，道玄双指掐灭了灯芯。回头在看，慕容笙和长孙灭明还在看着棋盘，两人专注得仿佛世间只剩下这盘棋了。明明是他和慕容笙下棋，现在他却成了局外人，道玄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他这盘棋已经是死局，难道长孙灭明还有办法救活”正想时，他眼睛睁大，因为他见到长孙灭明向他看了过来，眼睛里闪着光，开口对他道：“住持，我能替你下一子吗？”

“难道他真能让这盘棋起死回生？”

道玄内心非常想知他会怎么做。但在答应他之前，慕容笙神色又变。“你还能救活？”

慕容笙先问道。他也不相信长孙灭明还有地方落子，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已想过成百上千种落子的方法，每一种都是死局。“赌一把吧。”

长孙灭明抬眼看向慕容笙，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我若救活了，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慕容笙很清楚这件事情是什么。“你来试试。”

“好。”

长孙灭明从棋盒里拣出一粒白子，下在一处被认为是死地的地方。慕容笙接着落一子，封堵长孙灭明。长孙灭明的这步棋，已在他的意料之中。长孙灭明又下了二三子，慕容笙也随之而动。道玄目不转睛的看着棋面，只见棋子一白一黑，局面并没多大变化。但忽然，长孙灭明再落一子后，慕容笙就不落子了。从盘面上看，慕容笙的黑子还占据上风，他怎么就不下了呢？道玄目光落在慕容笙脸上，想知他怎么想的。结果慕容笙将手中黑子抛出，投子认负。“这……怎么……”道玄急于想知答案，故问道。慕容笙已站了起来，一句话都不说，径直离去。长孙灭明也要起身离开，道玄不顾大师风范，一把抓住了长孙灭明的手腕，让他说明慕容笙为何会认输。长孙灭明摇摇头，道：“还请住持自察之。长孙灭明告辞。”

衙门。客室。慕容笙刚走进大堂，赫连莲加便怒气冲冲地迎了上来。“慕容笙，你会不会做人？曦月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你竟然连一声多谢也没有！猪狗都知报恩呢，你呢，连猪狗都不如！”

“莲加，住口！”

长孙灭明以为赫连莲加有什么办法说服慕容笙，没想到却是破口大骂。他真后悔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该知赫连莲加对慕容家的人本就心怀怨恨，他竟然会相信赫连莲加可以心平气和地说服慕容笙。他真傻透了。“住什么口，我还没说完呢！”

赫连莲加不依不饶，长孙灭明为了不让她闯祸，连忙捂住她的嘴，将她强行拉出屋外。“放手，你干什么！”

赫连莲加用力挣开长孙灭明的束缚，怒目而视道，“你干嘛阻止我骂那个冷血动物！”

“够了！”

长孙灭明表情严肃，当真生气了，“他已经答应帮忙了。”

赫连莲加一怔，甩手道：“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