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一起坐在列车相邻两个座位上看车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第一次一起出站，说来，甚至有那么些嘲讽。互相帮对方拍了一张站在站前的照片，合照不满足于自拍，于是找了路过的人帮忙拍了一张合照。忽然意识到在一起几个月了，第一次拍合照，我们都不是喜欢拍照的人，哪怕都想要留住生命里那些重要的时刻。她依靠文字，我依靠记忆，记忆会淡去，文字却褪不去。站外，很多跑旅游的司机喊着要不要去青海湖，带着方音的普通话，这一点儿倒是和兰州很像。她说，发现无论兰州还是西宁，生活里大家都喜欢说普通话，而成都却不是这样。作为一个生命中绝大足迹都在兰州的人，对此我没有什么发言权。一个司机拉着我们一直在问去不去青海湖，现在只差两个人，只要我们去立马就能走。还想多看一看附近的风景，可司机死活拉着我们不放，站着也不是，走也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拉着她跑了，她一脸不可思议，大概被我们甩在身后的司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我们就这么跑了，你说司机会怎么想我们？”

“估计会把我们当成是疯子吧，也许还会被我们吓一跳！”

“哈哈哈……和你在一起就算是被当成疯子我也无所谓！”

平时她跑不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正疑惑今天怎么还能又是跑、又是笑、又是说话，她就慢了下来：“不行了，我跑不动了，慢点，慢点！”

停下的位置正好在一座桥上，站到石板路上低头一看，绿水匆匆流走。她没了力气整个人拽着我的手，每走一步都是都仿佛是我在拖着，现在直接靠在围栏边休息、恢复体力。“你说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老太太？”

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一只手杵着围栏，另一只手耷拉着，脚部重心在右脚上，左脚则是倾斜放着，整个人呈现一种半仰姿态。“你不说我都没发现，还挺像的。”

“你也这样站，这样我们两个就是老头、老太太了！”

不懂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我学着她的样子站好，牵手一瞬间她说：“那首歌怎么唱来着？一起变老那个。”

我唱了出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是这个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

我们一起唱了出来，她说她真的有了一种走到暮年的感觉，我说我也是。如果此刻，我们真的已经走过了半生，那该有多好？那样我害怕的、畏惧的、不敢保证的一切，就都过去了。同时维持着的老年人姿态在转身看桥下流水的瞬间消散殆尽。“江临，你说这是黄河的支流吗？”

“是吧？”

我想了想，“黄河的发源地不就在青海吗？”

“为什么流经青海的黄河水是绿色的，兰州的就是黄色的呢？”

她又问，仿佛十万个为什么。“这个？因为兰州缺水？因为兰州是黄土地？因为兰州干燥？”

连说了这么多，其实我都是在瞎说，“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地理学问题吧？我不熟悉的。”

“好巧啊，我也不知道！”

看她那满脸笑意的模样，我就知道一点儿也不巧。我们站着，又有一个司机来问去不去青海湖，就差两个人，上车立马就能走。相同的说辞，甚至怀疑和之前那个司机是同一个人，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去了，同乘的是两个女孩子。司机大哥很幽默，一路上聊东聊西，慢慢的几个人也从开始的互不说话到现在的能在一起聊聊天。得知两个女孩子是高中毕业生，相约来一场毕业旅行。在我以往的认知里，毕业旅行一般是大学生的概念，没想到现在高中生也开始毕业旅行了。她们说旅行完回去正好出高考成绩，不想高考成绩影响毕业心情，于是在出成绩前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知道许幕清即将要去念研究生，两个女孩以及司机都表示了羡慕以及赞许，从他们的眼神可以感觉到这赞许和羡慕发自内心。是啊，她就该是一个活在鲜花与掌声之下的人。听她们口音有点儿像兰州的，就问了一句是不是兰州人，没想到还真是。许幕清说没想到去青海湖还碰上老乡了，语气之自然，看来真是把兰州当家了，可我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