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眠眠病好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了。阮莺时已经回了美国，临走前也真没来看爷爷。阮爷爷还在住院，精气神比之前差了很多。虽然嘴上不说，也不问，但阮莺时走的那天他是知道的，那天心情格外不好，一整天都没搭理每天都来看他的两个儿子。“其实，阮莺时才是和我爷爷最像的。”

眠眠边收拾衣物边跟荣禄吐槽，“一模一样的倔，所以才不知道要怎么相处。”

今天眠眠出院，她没什么事了，只缺个人来帮忙拎东西，顺便给阮爷爷送点衣服过来，荣禄自告奋勇来帮忙，让阮妈妈在家休息休息，他是翘课来接人了，可是人到了，却像个大爷一样祖宗在椅子上玩游戏，东西全是眠眠一个人在收拾。阮眠眠也不指望选择性不食人间烟火的荣大少爷能帮忙，别添乱已经很了不起了。“收拾完了，走吧。”

眠眠把她的衣服、药、水杯等等东西，分类包好，塞进拉杆箱，默默给拿着拉杆箱来的荣禄点赞，换成她妈妈，肯定就是拿个塑料袋的待遇。他们拉着箱子，去给阮爷爷送换洗衣服。阮爷爷没什么精神，眠眠给他削苹果，切成丁，用牙签叉上，方便他嚼。他给小孙女面子，勉勉强强的吃了小半块。眠眠顺手把剩余那半块削了皮的苹果给荣禄。荣禄一阵无语。他为什么非得在病房闻着药味吃氧化了的苹果？尴尬了几秒，没人理他，荣禄不情不愿的咬苹果。虽然颜值差了点，味道还不错。“爷爷，我明天给你带枣糕吃吧。”

眠眠把阮爷爷的衣服放进柜子里，一件一件整理妥帖。“你好好上学。生病耽误功课。”

阮爷爷露出点笑容，“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再怎么学也赶不上阮莺时的。”

眠眠坐在床边，现在也就她这个打架当事者，能坦诚的和阮爷爷提起阮莺时，“她已经到美国啦，肯定正后悔呢，不过机票太贵了，得明年再回来给您道歉啦。”

阮爷爷苦笑一声，摇摇头。“你堂姐来过了。”

荣禄说。眠眠诧异的看着他。荣禄拿着个苹果核，没看到垃圾桶，悄悄的凑近，把苹果核放到桌上的盘子里，归位到苹果皮旁边。“站在病房外面，没进来。”

阮眠眠呆了呆，爽朗一笑，拍拍阮爷爷，“阮莺时跟您一个臭脾气！”

“瞎说八道。”

自认为自己又讲道理又慈善可亲的阮爷爷不乐意似的批评眠眠，但神情分明是得到了安慰，松弛了不少。从医院出来，眠眠拉着箱子和两手空空的荣少爷一起站在马路边等车。“你真看到阮莺时了？”

“看到了。”

荣禄扯扯眠眠，站到避风的地方，他那天从阮眠眠病房出来，看到阮莺时从阮爷爷病房那边往楼梯走，荣禄悄悄走过去，透过楼梯门上的玻璃，看到阮莺时靠在墙上，一个人无声的哭，倔强又孤独。他没打扰阮莺时，特意路过阮爷爷病房，阮爸爸兄弟俩正在后悔没教育好孩子，互相忏悔。荣禄不知道是替眠眠挨那巴掌不高兴，还是替躲起来哭都不愿意露声音的阮莺时感慨，没有进去和几个家长打招呼，直接从医院回家去了。“发什么呆？”

眠眠伸手在荣禄面前晃晃，“你手机响了。”

荣禄接电话，和司机确认了地点。“阮眠眠，你想出国吗？”

荣禄挂了电话，扭头问她。“……我没什么想法……”眠眠把掉下来的围巾撩上去，有些闷闷的，“我不太想……换环境……我没阮莺时那么优秀，也没她的勇气……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完全陌生的世界……我想陪着我爸妈和爷爷，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是不是挺没用的……”“也没什么不好的。活着又不是做数学题按照公式计算统一答案，没人要求现代女孩都要变成女强人，只要你自己不违背自己内心想法就可以了。”

荣禄不看她，站在马路边，酷酷的回答。“今天怎么这么通情达理了。”

眠眠轻笑，“身为一个目中无人的学霸，不是应该看不清我们这种不思进取的……”荣禄转头看她，眠眠渐渐说不下去了。那个眼神，嫌弃的也太明显了吧？“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荣禄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同情神情。“……”眠眠凑过，冲着他后脚跟，轻轻踢了一下。“你也学会客气了？”

荣禄不躲不闪，被那猫挠的似的不痛不痒的一下逗乐。“阮小姐病了一场元气大伤吗？”

“荣禄……”“干吗？”

眠眠欲言又止，“啊，车来了。”

进了单元楼，荣少爷拾起同情心，照顾病号，把箱子拎过去了。阮妈妈听到动静，开门迎接他们，看到荣禄一个人拎着箱子走在后面，眠眠还慢吞吞的走在前面挡路，就皱了眉，“眠眠，你怎么能让弟弟给你拎东西……”阮眠眠：“……”荣禄：“……”眠眠几次欲言又止，无奈的垂头丧气。下午阮妈妈要过去接替阮爸爸，他们一人请上午假，一人请下午假。阮妈妈给他们留了饭，晚饭也需要他们自己解决。他们怎么解决阮妈妈也知道，眠眠不会做饭，每次都是荣禄点外卖或者带着眠眠出去吃，尽点贵的，给钱荣禄也不要。她也不好说什么，带着对荣禄的歉疚，惴惴不安的走了。但出乎她所料。晚餐眠眠自己下厨了。虽然不如妈妈的手艺，但经常在厨房帮忙，做顿饭简单的晚饭还是难不倒的。眠眠煮了一锅粥，炒了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小白菜炒腊肉，把中午没吃完的菜热了热，就了一顿晚饭。荣禄做完心理建树，坐在桌前，用尽勇气让自己相信厨艺是有基因遗传的，尝了眠眠的西红柿炒蛋。厨艺果然是有基因的。继承自妈妈的厨艺天赋，大概能算上眠眠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阮眠眠，我发现你或许真的蛮适合做全职太太的。”

眠眠给他夹菜，不用听也知道他又要说什么去他爸爸公司应聘少奶奶的无聊玩笑了，“谢谢夸奖，趁热，快吃。”

“全职太太没那么难，我妈妈都不会做饭……”“可是你妈妈漂亮。”

“你对自己样貌这么没信心吗？”

荣禄放下筷子，仔仔细细的打量她一遍，心里评估完毕，沉吟一声，“是不怎么能让人有信心……”眠眠就知道他没好话等着她，翻个白眼不接茬。荣禄收了笑，默默叹气，安静吃饭。荣禄一晚上逗人失败，看来，从和阮莺时打架后，眠眠还要再持续消沉一段时间。他放弃哄人，抱着猫睡觉，才刚刚躺下。一晚上悄无声息的眠眠突然敲门。“进。”

“你能帮帮我吗？”

眠眠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