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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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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要下一长日,画舫里的酒早已饮罄,阮生衣落落起身,走出船舱,立在画舫上看湖面烟水茫茫,谢瞻在她身后撑着一把伞,伫立不语。皇甫居一手里提着伞立在舱门处,既不打开伞凑过去,也没退回船舱里避雨,只痴痴地看着,心道:此生若得了素心,我愿在此烟雨中为你长撑一支伞。回到会客小楼,钟离衣以落雨为由留客,阮生衣欣然答应,说道:“我明日就要启程入洛,真是难舍。”

是夜,钟离衣到客房敲响阮生衣的门。阮生衣起来点灯,开门请钟离衣进入,见钟离衣拉了一把凳子坐下,便自去床上坐着,笑盈盈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想问我右手上的伤是不是?”

钟离衣笑道:“的确引人好奇。”

阮生衣应道:“是的呀,桃花仙子精心布置的‘画须臾之阵’对我无用,右手上的伤势又快速痊愈,不知是不是谢大哥之前说的那股玄力在起作用。”

钟离衣淡淡笑着,在桃树下他已思考过这个问题了。“我是来请你的。”

钟离衣道。“嗯?”

阮生衣反应不过来。钟离衣温笑道:“那些事交给英道长和楚兄就可以了。”

“我来请你,仅此而已。”

钟离衣补充道。阮生衣心口砰砰直跳,大概猜到“请”的意思,岔开话道:“你,你……怎么突然提起英道长和楚大师?”

原来就在阮生衣和谢瞻在画舫里飘荡时,巨明冒雨来见钟离衣,唉声叹气地说他被困在阵中时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很没面子地就被打死了。“我先回半山寺,不等你下来就急急赶回招引司,发出请援信。”

巨明叹道,“这人呐,不能托大。”

“此言极是。”

钟离衣微微一笑,问道,“你跟老禅师没说什么重话吧?”

“怎么敢,我只是劝他……哎,我倒是把那个姓尚的骂了一顿,”巨明犹自忿忿不平,“他什么人呐!他那几招枪法铁定是老禅师指导他的,好好的不在寺里保护老禅师,却跑来城里跟人家姑娘喝酒!”

“哦……”阮生衣听说已派人请援,咽了咽喉咙,“你要请我去哪里?”

雨夜画舫,摇摇晃晃,灯火独明。“傻阿侬,不听我劝,这下好了,让人家小丫头上了你的船。”

卷星子不爱看阮生衣混在画舫上,离开凤鸣池,一路咕哝抱怨,“五百多年了,本上妖见过的男男女女还少吗?”

“见过多少不算什么,重要的是经历过,呆子。”

“你才是呆子!啊!什什……喵呜,喵呜……”卷星子抬头看见一个黑压压的身影,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喵呜喵呜地叫着,掉头就走。“站住。”

咕噜一声,卷星子咽了咽口水,心道:本乖乖若是听话站住,岂不是不打自招?卷星子装聋作哑,继续迈步。“砰!”

“喵呜……”卷星子被一脚踢到石壁上,疼得龇牙咧嘴,抬眼一看,惊道:怎怎怎么是他?他他他,他不是跟那个偷了“风吟雨”的呆子离开了吗?“好啊,听绮郎说了半天,原来是这个家伙在捣鬼。”

卷星子看清楚下黑脚的人是“一脸奸相”的谢瞻,慌乱之后,反应得倒挺快。天黑之前,谢瞻和皇甫居一各自撑着一把伞,徒步离开榣山别业。皇甫居一听说明日启程,暗暗叹道:还是谢兄猜得透白姑娘的心思,哎。心下有事,婉言谢绝了钟离衣的邀请,本打算一个人回到江陵客栈打点一二,顺便写一封信寄回洛阳,不期被谢瞻跟着,一时无可奈何。“皇甫兄,你是怎么想到找来这里的?”

谢瞻忽然问道。“我瞧见谢兄不在,猜想谢兄当是到这里来了。”

皇甫居一忙道。谢瞻笑道:“你怎会瞧见我不在?”

“啊,小生敲了谢兄的门,没人应。”

皇甫居一慌道。“皇甫兄,我看瑕丫头的意思是允许你同行,你怎么反倒心事重重?”

谢瞻笑道,“莫不是又看上了那个念师,喜新厌旧,却又不知该如何甩掉瑕丫头?”

“我日日夜夜都想跟白姑娘在一起,怎么会想甩掉她呢?”

皇甫居一脱口说道。“日日夜夜,你也是无耻。”

谢瞻哼道,“打自己一嘴巴子,清醒清醒。”

“啊……我,我没那个意思,哎呀。”

皇甫居一惶然失言,打了自己一嘴巴子。“你已心生邪念,我得监视着你。”

谢瞻跟着皇甫居一,寸步不离。这可苦了皇甫居一,他要写信,偏偏失言在先,拦不住谢瞻,东躲西藏,最后躲到茅房里写了一封家书,出来时心悦神怡,却不见谢瞻的踪影。“早知如此,我出来再写。”

皇甫居一摇头苦笑,叹了声“无奈”,出门寄信。“加急。”

皇甫居一道。谢瞻去了后山,查视炎涂苏伤情,直到天黑。炎涂苏惊魂甫定,幽幽道:“多谢主人。”

“不必了,你也吓得够呛。”

谢瞻起身道,“我明日就走,你好好养伤。”

“是。”

炎涂苏低眉甜甜一笑,随后抬眼问道,“主人,你说过我不会死,我牢记在心,可那种死亡的压迫怎会那般真实呀?”

谢瞻嗤的一笑,心道:好在我做了两手准备,不然你就真死了。“胆小,又不信我。”

谢瞻笑道。炎涂苏脸一红,小声辩解道:“瑕姑娘差点绷不住了。”

“你还好意思说?”

谢瞻哼道,“她十七岁,你都几百岁了。”

“她十七岁,你都几百岁了。”

炎涂苏在心里学舌,低眉不语。在谢瞻临走时,炎涂苏又问了一个问题,说:“主人,我怎么也受得‘神皇之气’?”

谢瞻道:“老和尚庇护你十数年,怕是日久生情,谁知道呢。但总归是良缘,请你务必珍惜。”

折回榣山别业,待到夜深人静之时,谢瞻潜入琴房,打算解开“太古常阳”封印会一会卷星子,却哪里有“太古常阳”的影子?“画舫?”

谢瞻朝凤鸣池走去,不期却碰到卷星子自己送上门来。卷星子预感不妙,想着逃跑的对策,心道:他不慌不忙,我若贸然动作,恐怕小命不保,我一定要冷静,凭我的聪明才智……“糟了糟了,绮郎一对四漂在池上,这家伙是专门挑了个时候来的吗?”

卷星子咽了咽喉咙,紧紧盯着谢瞻。“小老弟,又见面了。”

谢瞻笑道。卷星子一动不动,暗暗恼道:真是放肆,小小人类竟敢占本上妖的便宜!“真是贵人多忘事。”

谢瞻叹惋道,“你居然连你家祖奶奶都不认得了。”

“我呸!”

卷星子忍无可忍,“去你的祖奶奶!阉驴!死变态!”

“记住这句话。”

谢瞻语带威胁。卷星子最不怕的就是打嘴仗,还击道:“老子记着呢!”

“哈哈哈,”谢瞻大笑三声,“蠢材,我给你个提示。”

“有屁快放!智力发展缓慢的狗东西!”

卷星子察觉周身都被一股气罩笼住,极度恐惧之外,也极力地想激怒谢瞻,好让自己有逃跑的机会。“无瑕药卿。”

谢瞻抿嘴一笑。“啊……你你……”滴滴答答,却不是雨声。谢瞻皱了皱眉,不悦道:“小老弟,我没叫你撒尿。”

“我,我……”卷星子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打个招呼罢了,”谢瞻挥挥手,“我要走了,你要乖哦,什么都不要说哦。”

“保,保证乖。”

卷星子挥了挥前爪,“祖奶奶慢,慢走。”

“对了。”

谢瞻转身走出几步,突然掉头。卷星子立马挺立,静候。谢瞻笑道:“有一甲子不见了,甚是想念。”

“八,八十六年。”

卷星子补正道。“是啊,岁月如梭。”

谢瞻不无感慨,“不论是人是妖,都该是越长大越懂事,小老弟却越来越邋遢了。”

卷星子道:“我,我一定改。”

谢瞻转身离去,背着卷星子挥挥手,“要记住哦,以后不要随地大小便。”

“是,是,祖奶奶。”

卷星子目送谢瞻离去,直至人影消失不见,“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眼泪道,“不男不女的死变态,把我吓尿了,还怪我邋遢!”

哭归哭,这猫儿突然把一只后腿架在石壁上,沙沙有声,兀自念道:“真惨,还没尿完又被吓回去了。”

痛快了之后,卷星子走开几步,两只后腿盘曲趺坐,两只前爪结了一个“集雨之印”,这是身为酒虫之妖特有的技能,只见它饱吸一口雨露,猛地喷向溺处,随后拍了拍手,说道:“这件事就过去了,我绝对没有随地大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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