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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回忆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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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手中无一例外拿着长长镰刀状的武器,刀刃并不锋利,但周遭闪动着蓝色粒子光束,形成了小范围的空间漩涡。接触到光束的人都会反向生长,湮灭在多重时空中,连骨灰都剩不下。一声令下,众人举起镰刀,像幽灵似的飘荡过来,‘刷’地斩下附近几人的头颅,没有血液溅出来,这些人在一瞬间就以自己为中心扭曲消失掉了。伊日微微有些紧张,自从平定了北方野蛮民族的叛乱,他做了好长时间的浪荡亲王,每天浸在酒杯金盏里,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战斗的快感。“快分散开!有柴木棒吗?拿柴木棒和打火机,点燃!”

他像森林里的狮子那般呐喊,声音被狂风盖过,消磨了不少力度,可还是有人听到了。这是他们来这之前就被要求准备的东西,很快,一个接一个的火把燃起,像雪地里绽放的橙红色的花。“啊!啊啊啊啊!”

天命组织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从喉管里发出某种诡异的尖叫,难听极了。伊日笑了起来,看来罗泽说的没错,天命组织的致命弱点就是火,她们怕火!这还要归功于前几天的宴会,罗泽不方便在府中露脸,伊日便为她在房间里准备了单独的席位,两人欢快地交谈了一会儿。由于他们的学习能力都非常强,罗泽跟着目隐者,也学习过很多人类创造的简单词汇,沟通并无障碍。‘咔哒――’一枚白色的小碎骨头被伊日的手指夹着,轻稳地落在石盘上,他笑着说道:“这是我那俩个不务正业的毛孩子做的棋盘和棋子,你不要嫌弃。”

罗泽的面目被黑布掩盖,看不出表情,但能隐约感觉到她的愉悦,晃动的烛光在眼中都被快乐所感染,变成了活泼的红鲤鱼。她用词简练地回答道:“很好,但是,有个问题。”

伊日愣了下:“嗯?”

罗泽指着旁边的红蜡烛,说道:“把它拿开可以吗?”

这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熏香型蜡烛,点燃后会散发出薰衣草香味,有镇静安神的作用,伊日很喜欢,经常用蜡烛来代替电灯,使王府里充满梦幻的复古感。既然罗泽不喜欢,伊日干脆就吹灭了它,打开房间里配置的白炽灯。一缕青烟从烛芯幽幽飘起,罗泽仿佛松了口气,高大的身体稍微矮下去一点。伊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她如实回答:“我怕火,我的家乡非常寒冷,习惯了冰冷,对光芒和火热的东西都有天生的抗拒。”

说着,罗泽轻笑了一下:“我这还算好的,要换了别人,估计会发出尖叫,吓得站不住脚吧。”

“这么夸张!”

伊日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愈发好奇罗泽的家乡,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天命组织是因为怕热,才永远居住在冰天雪地的尼科尔斯山顶吗?后来,他们对着喝了点果子酒,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吐露真心,聊了许多特别的事情,譬如伊日的妻子。“你们很相爱?”

罗泽首先询问道,在她看来,愿意共同生下子嗣,应该是有非常坚定的爱情。她生活在没有异性的星球,无法想象甚至无法接受和异性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所以,她认为人们肯定是怀着内心的期望,才会愿意去做这种事。在地球,这种心情被称为爱。没想到伊日摇了摇头,叹气道:“哪有什么爱情啊?都是政治联姻,为了权力和利益。不过,她的确很漂亮,像从剪纸画里走出来的人,可惜没活两年就因为遗传性白化病去世了。”

白化病是一种色素脱失或色素合成障碍的遗传病,主要表现是全身皮肤变白,包括毛发,也变成了雪一般的洁白。漂亮的妻子连生病都是很漂亮的病,本来就非常白皙的脸颊,最终苍白到毫无血色,整个人都如同来自天堂的使者,凡俗之人在她面前只有自惭形秽的份。肩负着身为丈夫的义务,伊日有时会带她去花园里散步,可妻子的病使她无法承受紫外线,必须把自己包裹的严实,戴着宽边的遮阳帽、墨镜和黑纱巾。伊日放下酒杯,开玩笑道:“终年不露脸,这点倒和罗泽你很像,她长的那么漂亮,可府里的仆从都不知道,一个人也不知道,直到她死的时候。”

妻子死的那天,安静地躺在铺满白玫瑰花的棺材里,就像睡着了一样,仆从们看到她这绝美的样子,都惊呆了,颤抖着不忍心将她埋入土壤。伊日突然庆幸道:“还好我的孩子没有遗传这个病,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能到处给我闯祸,害的我这个亲王总要去收拾烂摊子,一点好名声都留不下。”

罗泽也被伊日的语气逗笑了,感叹道:“你真是个有趣的人类,居然能把悲伤的事,讲的这么轻松愉快。”

是啊,这大概是上天赐予他的能力,伊日顺着窗口望去,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花园里一块又圆又矮的大理石墓碑,那是他妻子下葬的位置。妻子生前曾说:“如果到了要离开的那天,请把我埋到花卉下面,要阳光每天都能照到的地方。”

这点小要求,帮她实现也无所谓。伊日凝望着那块墓碑,仿佛真的看到了肌肤胜雪的妻子坐在上面,看到他之后方才站起来,在花丛间翩翩起舞。白色的长发,白色的眼睫,白色的手环,白色的裙琚……“王爷,小心!”

意识被强行拉回到战场上,刀子似的雪花使他清醒过来,迅速趴下,朝侧面翻滚,躲过了镰刀的攻击。刀锋划过发丝,割断了一截金色长发,被风吹到了山下。伊日怒骂道:“太过分了!断发如毁容,这个我忍不了!”

眼看他就要为了美貌,站起来和天命组织正面交锋,一帮人赶快跑过去把他拖拽到石头后面。有人埋怨道:“王爷,您刚才杵在那儿干什么呢?连火把都不拿?”

伊日惭愧地摸摸鼻子:“没什么,回忆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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