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爷，我不是坏人，我们是燕都人，燕都你们知道吧？”

胡沁幽背着小手眨着大眼睛，憨态可掬俏丽明灵，让人再难生出敌意。“燕都来的人？”

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虽说没什么文化，但燕都这俩字代表的含义还是知道的。传说燕都大街上随便了拉一位大妈都大有来头，更何况是这几位衣着华美的上的上等人。“为了两个孩子？”

村长将信将疑。“当然，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

胡沁幽表明了来意，再三说自己一行不是本地人，就是为了调查真相，还给大家一个公道。“好，那你们就进来吧。”

村长也是无奈，毕竟这件事谁都不敢管，如今只能司马当成活马医了。就这样，卫屠和胡婷进了院子，肃穆着和在场的人示意，然后才进了里屋。屋子不大，设有灵堂，摆放的是两张黑白遗像，但这两个孩子都非常漂亮可爱，可惜，却永远定格在了那里。因为现在还没找到尸体，因此棺材里放着的是两个孩子用过的衣物和玩具。为了表示尊重，卫屠带着胡婷和胡沁幽上了香。一对夫妇跪坐在灵前，男人五十来岁，满脸风霜刻痕，面色蜡黄眼睛充血，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木讷。而女人更是消瘦不堪，望来的眼睛血色晦暗，一张脸更是惨淡毫无人色。卫屠看的心酸，一时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胡婷屈身跪坐在了女人身旁，轻轻拉起来了她的手，“我们是调查的，有什么冤屈尽可以说出来。”

女人听后，早已经干涸的眼睛再度泪如泉涌，“那帮的天杀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压抑了好久好久，今天宣泄出来让人震惊到头皮发麻，即便是卫屠身为大宗师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是什么眼神？疯癫且怨毒！如果一个人不顾一切的报复，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都会引起大动乱。这种事以前发生过，有人因为强拆申诉无门，选择伤害自己，当着记者的面自焚；有人因为在家门前自费修了一条路，伤害了当地旅游部的利益被罚的倾家荡产，选择开着厚重的工程车冲进了城市……当绝望照进现实，再软弱的人也会发疯，到那时，世人看到的便是血淋淋的头条和冰冷的数字。胡婷轻柔安抚，女人的情绪缓和了些。幽幽声中，卫屠了解到了内情。原来是那道士韩青元看过风水后给许家建议用童男童女打生桩，镇压地底邪气。何谓打生桩？就是将活生生的孩子绑了丢到几米深的基桩坑里，用他们的血肉为工程筑基……一对十岁孩童，倾注了一家人多少心血，这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无论许家拿出来多少钱，女人都不要，她只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可惜，她无权无势，工程已经打下去了，水泥浇灌，怎么可能挖出来？许家见她不肯收钱，明确表示除非她赔付工程款，而且如果挖不出来，她就要承受诽谤的罪名！要坐牢！所以尽管舆论汹汹却没有证据证明两个孩子被打了生桩。“当地警司怎么说？或者市丞是什么态度？”

胡婷问到了关键。一旁跪地的男人忽然怪笑，声音苍凉沙哑，“他们都是一道的，俺们就是平头百姓。”

说着，他忽然从桌子底下拉出了一个箱子，打开后吓得门口的村民慌忙逃窜，只恨爹妈少给生了两条腿。一箱子炸药……“大牛！你这是做啥！”

村长惊得直跺脚。大牛却魔怔一样，脱下丧服解开褂扣，就看到身上早已经绑好了密密麻麻的雷管，而且都是清一色的精密炸雷管，仪器上闪烁的红光让人头皮发麻。军用的？怎么可能！卫屠皱眉，“你要报仇？而且你这些雷管哪来的？”

“嘿嘿，你甭管哪来的，雷管子比土药好用的多，给我雷管的姑娘说，用土药雷只能接近那些畜生才有效果，但是用这些雷管就不一样了，只要我靠近许家大厦按下按钮，整个许家帝国大楼就会被炸飞，到时候我看看有没有领导出来给俺们一个说法。”

胡沁幽愕然，“你疯了？你都死了，还要什么说法？”

“不重要，反正官它们当俺们是耗子，耗子嘛是会打洞哩，而且打的洞能弄垮整座大楼，他们不是喜欢高楼大厦嘛，我让他们喜欢！”

大牛已经从沉默中彻底勃发了，他选择同归于尽，既然指望不上“天使”降临救苦难，就只能亲自动手了。这一炸不但为儿女报仇，也算是为国剿贼，死得其所。一个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男人却有这样的觉悟，相较之下，尸位素者，情何以堪？“你先别急着死，我们既然来了，就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卫屠亲自作出了承诺。大牛却不信，笑呵呵的扣上了扣子，“你别骗人了，之前来了好几拨人，来的时候都说的好好的，可是没两天都头也不回的走了，还说是我们冤枉许家人，还警告我们，要是我们再敢闹，就把我们都抓起来。”

“你死了，你老婆怎么办？”

胡婷怒斥。大牛的笑容戛然而止，然后走到了杀杀看着他的女人满前，粗糙的大手温柔的抚摸她的脸，“我下去继续照顾咱们的孩子，你好好的活着，再找个人吧。”

女人没说话，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卫屠三人和村长退出了房间，这对夫妻已经下了决心，单方面已经劝不动了。村长自然也知道这个理，叹息道：“我也算是读过几年书，知道人情礼法，可是现在天理在哪？他们看不到希望，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如果他炸了许家大楼，你们村里人会受到牵连。”

卫屠不是威胁，许家人遭遇这么大的创伤，他们绝对会把火气撒到村里人身上，到时候一个都逃不掉。“我半只脚踏进棺材，怕什么？可村里人是无辜的啊，还有那些孩子，有些较聪明的，将来说不定能为国所用……”卫屠听不下去了，太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