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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西风一起,啼莺散,余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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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在闲聊时,主动开口叫出她的名字,云落有些意外,偏头望向他,忽地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来。“怎么呢?你在看什么?”

“清川上仙还是这样好看。”

云落不加犹豫,神情目光坦然,“就要到达终点了,不知清川上仙所寻的故人是不是也一般好看呢?”

她的目光与话语,在清川心中激起一丝涟漪,听到后半句时,他的神色一敛,恢复至平常的淡然,“那是自然。”

他清川所衷情之人,岂是庸常之辈。他的头脑中再次浮现那个清灵可人的小水妖,在水面凌波疾行,骑着白虎摘山中野果,歪着脑袋叫他,“清川哥哥”……“不会吧!我们竟然走到梦里了。”

清川正走神着,忽听云落一声诧异地喊叫。“有何异常?”

“上仙,你看前面那个地方,我昨天在梦里见到了!我以前从来不做梦的!”

云落手指着前面十字路口,一座两层高的旧屋叫道。那座房屋立于这北荒两条主干道的交叉口,砖石混建,外观陈旧落拓,一面褪了色的红色酒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云落连忙跑近去,朝酒旗上的字定晴一看——“西风客栈。”

“哈,终于看清了!昨晚在梦里怎么也看不清这几个字,可急死我了。”

云落叫嚷着,朝清川挥手一示意,便先行进了客栈。只见客栈一楼的店堂里略微昏暗,六张八仙桌排成两列,这荒郊野外的,生意自然是有点冷清。目前只有两桌客人,靠窗的中间桌子上,坐了五个人,四个彪形大汉,与一个面须发黄的老者,看上去颇为斯文。老者位于上座,四个大汉坐于其四周,五人只默默坐着,饮酒吃菜,也不交谈。靠门的桌子坐着三个黝黑粗糙的北荒汉子,身形高大强壮,满头长发织成小辫绑于脑后,长及小腿肚的牛皮靴上插满了五花八门的小匕首,一看便是练家子。他们大口喝酒吃肉,一面毫无顾忌地高声大笑。店里放眼过去,只看到两个伙计在忙碌,一个眉眼姣好的女子,低头坐在柜台打着珠算盘,也不知是不是老板娘。“掌柜的,打尖住店!”

云落一进去,将包裹放在柜台上,同那女子说道,“两间上房。四两上好的高梁酒,仨白馍,半斤牛肉,一叠小菜。”

“好咧!”

女子抬头,同她粲然一笑。门边的三个北荒汉子,初时看到白皙秀净的云落,眼中倏地一亮,此时见她说话娇滴滴的,眼露邪光,眼神互相传递着讯息。云落随意拣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清川跟着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对面。几个北荒汉子本见云落是孤身一人,意欲上前调戏,此时又见清川过来,略有所顾忌,但又见清川斯文俊秀,看上去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互相再一对视,几个人抱着一坛酒,踉踉跄跄地走到云落他们桌前。为首的汉子看了一眼清川,再一屁股坐在他们的八仙桌上,眼晴死死盯着云落。“美丽的姑娘,我们兄弟想请你喝杯酒,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汉子们喘着粗气,一身浓烈的不洁气味再加上糟酒味,云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身子朝后仰,尽量远离桌子上的这人,“喂!这桌子我们用来吃饭的,你坐在这上面我们怎么吃饭啊?”

“用什么桌子吃饭,我们喂给你吃啊!哈哈哈……”男子们说着,便哄堂大笑起来,丝毫没有将他们身边的清川放在眼里。这一幕,被店中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尤其是店中伙计和那女掌柜,见到客人起冲突,一点也不惊惶。……北荒汉子见众人如此,更加喜形于色,伸手就要去摸云落的下巴。清川欲起身,另两个北荒汉子走到他的身后,一人一只手用力地按在他的肩头。云落猛一挥手,甩掉北荒汉子伸过来的手。“哟,小姑娘还挺有劲的,我喜欢!”

领头汉子狞笑着,一把手用力扣住云落的手腕,另一只手提着酒坛子,往云落面前的碗里倒了满满一碗酒,“来,喝完这碗,同兄弟妹交个朋友。”

“我要是不是喝呢?”

跟随清川走南闯北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当众无礼之一,云落气极反笑道。“不喝这一碗,那就罚这一坛!”

汉子把整坛酒砸在桌面上,眼晴瞪得如铜铃般,威胁道。“走开啦,我们点的饭菜要上来了!”

这时,云落感觉到有点饿,不耐烦地赶着他们。“阿咧!这妞是没长眼呢!”

领头汉子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整得莫明其妙,“看上子是要先上罚酒,再喝敬酒了。”

他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抓起桌上的酒碗,朝云落面上泼去。立时,云落双脚朝桌子底一伸,身子往后一仰,便灵巧地从桌底滑到了桌子对面,再伸出手指,往清川身边两个北荒大汉腰间轻轻一点,俩大汉立刻疼得弯下腰来。领头汉子脸上惊疑不定,不敢相信,“这一定是使的什么诈术……”他飞快地拔出别在皮靴里的短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去云落肩上飞去。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叮”的一声,短刃在飞的半途被某种物体击落,坠在地上。众人一看,是一只筷子!这只筷子在瞬息之间,竟然避过了众人的耳目,从远处飞来击落了人家就在对面的飞刀!这需要何等的手法和功力。这时从客栈的二楼,缓步走下来一个身着紫袍的中年男人,五官开阔,面容英气,眉峰兴许是经常习惯性地陇起,有隐隐的“川”字。他的腰间插着一柄青色的宝剑,剑“都是江湖中人,萍水相逢在我西某的客栈,便是有缘人。和气生财,大家坐下来好好说话。”

“师傅!”

店小二与女帐房见到来人,都恭敬地叫了一声。原来这才是店里真正的老板,看样子还是隐世的江湖高人。领头汉子见有人出头,击落了自己的飞刀,很是不服,猛地抽出腰间大刀,明晃晃的刀口对着客栈老板便砍了过去。见到大刀袭来,老板也不急着闪避,待刀及面前,才伸出两根手指,一把稳稳地捏住刀刃。“咦?”

领头汉子用力往前辟,那两根手指却仿佛铁箍,紧紧地卡住了刀刃,他心中一惊,抬腿猛攻老板下盘,老板两指夹刀片,下半身已经轻松凌跃起,接着慢条斯理地放开手指。领头汉子感受到一股强力在刀上被释放,一时身形不稳,撞到了面前的墙柱上。另一边的两个北荒汉子,见同伴吃了亏,连忙跟着出手。首先是各拔三四柄飞刀疾射老板面门,再提着大刀扑过去,左右夹击地一顿猛砍。大汉配大刀,每一刀挥出去时,都带着强烈的杀气,虎虎生威。老板轻盈的上下纵跃,也不主动出击,更没有狠下杀招,只是从容地脚尖轻点大刀,每柄刀便如受到重创般,上下来回猛烈颤抖。三个北荒汉子见到客栈老板气度不凡,功力深不可测,这才寻思着敢在这荒郊野岭开客栈的,自然不是寻常之辈,比划了一阵,立刻讪讪地买单离去。咕噜一声,云落听到自己腹中饥饿的声音,重新坐于桌前,对店中伙计喊道,“小二,我们点的晚饭呢,怎么还没上?赶了一天的路,都快饿坏了!”

“来嘞!”

店小二手端饭菜,飞步赶来。只见他单掌二指托盘,脚下步履轻盈飞快,盘着杯盘纹丝不晃,也是内功深厚的好手。刚才听他们称这紫袍老板为师傅,估计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二位客官,在下西风,此客栈的掌柜。刚才让二位客官受惊了,加送小菜两盘,给二位压压惊,切莫见怪。”

老板走到云落他们这桌,微笑着说完,便转身对身后的女账房吩咐道,“疏影,记下了。”

看上去秀雅文静的女帐房疏影点了点头。“感谢老板刚才出手相助,舍妹生性顽皮,让各位见笑了。”

清川说道。“顽皮?我怎么顽皮啦。”

云落一口一馒头,一口一牛肉,“明明是他们调戏在先,都还没来得及给他们教训呢,老板就及时出现了!不过老板真是好身手啊!”

“哪里哪里……”西风谦虚道。“西风一起,啼莺散,余花乱,片红扫尽!”

这是原本默不作声的面黄老者突然发声道,“名震江湖的西风大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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