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有些怔愣，然后嘿嘿笑了一下，把玉佩宝贝似的揣进怀里。黎士滇这人倒不抠门，只是和别人的账算得太清，从来不给别人卖人情的机会。这样别人有事求他了，他就可以随便拒绝，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想到这里，杨慎不禁在心中感叹，这人心眼子真多。两人都买了不少东西，杨怀伊看他们拿着也挺重的，便建议先回去。“过两天刚好是神主的祭祀之日，到时候我们再出来，肯定比今天热闹多了。”

“神主？到底是啥？”

杨慎问。“昨天吃饭的时候就看你们在拜。”

“是西侯国的国教，信奉的守护神。我也是嫁过来之后才知道的，这里的人相信自己是神主之子，是受到了神主的庇佑，才会有富饶的土地和如今繁荣的景象。”

杨怀伊介绍说。“那你们昨天吃饭之前感谢神主给你们食物，我还以为神主是厨子呢。”

杨慎说。“噗……”杨怀伊一下没忍住，轻轻捶了下杨慎的脑袋。“你可别在西侯国人面前说这种话。神主对于西侯国来说就是神灵一样的存在，要是被他们听到你说神主的坏话，你就是整个西侯国的罪人。”

黎士滇提醒道。“虽然我只是听说，但很有可能，他们会把你绑起来烧死给神主献祭。”

黎士滇又补充道。“哇给神主献祭我这么一个不信奉的人？那神主不得烦死。”

杨慎说。“……让你别说你还说，到时候可别怪我不救你。”

黎士滇警告道。“好好好我错了，神主你就当没听见哈，我刚才只是放了个屁。”

杨慎对着天随意说道，也不知道神主在不在天上。给老爹和二姐买了写东西，会王宫之后，杨慎突发奇想，对大姐说：“你给老爹和二姐写封信吧，他们肯定认得你的字，然后我给你带回去。”

西侯国与昌黎国之间只有商队往来，没有信客和驿使。加上杨怀伊只能呆在王宫中，根本也没有与商队接触的机会。这么多年，杨怀伊只能从国王口中得知一些与昌黎国和自己家里有关的一些事，自己跟家里几乎完全没了联系。杨慎的这里提议，好像把她和家里又连接在了一起。“对对，我这就写，我这就写。”

杨怀伊心想爹和二妹肯定惦记着自己，次日还特地叫来了宫廷画师，精心打扮了一番，让画师给自己画一幅肖像画。心想着老爹看到了画便像是看到了自己，也一定能看出自己在这边过得很好，不比牵挂。等待商队回程的这段时间刚好赶上神主的祭祀之日。国王亲自出宫祭祀，队伍中还有王后以及几个重要嫔妃和王子。再往后是黎士滇和杨慎两位重要客人，而后才是朝廷重臣。对于西侯国来说，能够祭祀神主是非常风光的事，代表其人在国内很有地位。老百姓参加祭祀，也可以得到神的庇佑。随行在皇族队伍两侧的除了护卫士兵之外，还有西侯国专门的神主教徒。这些教徒不仅仅是信教，更承担了皇家祭祀时的所有事宜，被成为圣者。他们身上穿着五彩长袍，每人头上都包着绿色的绸子，露出半个肩膀头子，手中握着的法杖上嵌着一颗宝蓝色水晶球子，走路还直晃……并没有晃。队伍从王宫出发，一直走到祭坛。祭坛附近平时是封锁的，只有每年几次祭祀时才会开放。附近没有居民，也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入。到达祭坛面前，轿子停下，国王携着王后下轿，身后其他人也依次跟下来。圣者先进去祭拜，在祭坛周围点燃了香火，放置好祭品。国王带人依次进入站好之后，圣者在祭坛中央，又唱又跳。黎士滇拉住杨慎，让他别跟进去。“这里面都是神主的信徒，我们不用进。”

“哦哦好，进去就是大不敬了是吧。”

杨慎退回到黎士滇身旁。“他们说的都是啥？”

看了一会儿，那些圣者念经似的，杨慎一句也没听懂。“这是西侯国的语言，不过近几代以来因为和其他各国的融合，西侯国的人也学会了一些其他国的语言，所以和我们交流时他们说的我们都能听懂。”

“他们国还有自己的语言？”

杨慎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又表达不出自己的这种感觉。黎士滇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大概能理解他的感觉。毕竟他的这脑子，可能以为全天下人说的都是昌黎国语言。两人站在最外围，与普通百姓隔着围栏，一同围观了这场祭祀。别人都是一脸的虔诚，只有他们俩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复杂的仪式进行了一上午，其中最让杨慎瘆得慌的，是所有人围绕着水坛割开自己的手掌，将血滴进去。杨慎看着都疼，自家大姐嫁过来不得不跟着入教，也得割手放血。可是她并没有在姐姐手上看到疤痕，难道是西侯国的药祛疤效果特别好。到正午的时候，祭台中央的火坛中，燃烧的火焰突然炸了一下。杨慎被吓了一跳，身后的百姓们也都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了？”

杨慎小声问黎士滇。“圣火炸了，似乎是不好的象征。”

黎士滇也小声说。杨慎心下被掏空了一般：“不会是因为我吧？”

黎士滇拍拍杨慎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杨慎：“……”不过这种不好的预兆也不是不能补救，圣者们重新祷告了一番，再安抚一下追杀一些猪牛羊，也把血混到了水坛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杨慎用袖子捂着鼻子，回头看了一眼，这些西侯国民似乎都已经习惯这股味道了。她再次凑到黎士滇耳边，总是忍不住想要吐槽。“老七，你们他们就杀点猪牛羊给神主，就能变吉利了？”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人家就是这个规矩。”

黎士滇说。“我咋感觉他们就是好的就信，不好的就强行不信呢？”

杨慎问。黎士滇瞥了他一眼，不禁觉得这个傻子，脑回路还挺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