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得到她的回应，他心中一喜，赶忙道。“在防空洞快死的时候，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让你原谅我。小芜，放下吧，放下过去那些仇恨，我们重新开始，未来的日子很长不是吗？”

见他旧事重提，江芜刻意回避开他的视线，声音重新变得硬邦邦：“我早就说过，那些仇恨我不会放下，我也会亲手替自己报仇。”

祁晏的目光中染上几分失落。“不要总对我做出一副情深意浓的样子。你喜欢的到底是当年那个我，还是现在这个我，你自己分得清吗？”

“什么意思？”

这是江芜第一次正面回应他的感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话说的有条理。“过去这么久，千帆过尽，我早已经变了，你也是。祁晏，你分得清你对我究竟是爱还是愧疚吗？”

“当然是爱。”

祁晏想也没想，回答的斩钉截铁。江芜却完全不被感染，轻笑着摇了摇头：“不，那只是你的一腔执念。就像当年的陆菁菁，仅凭雕虫小技就能让你爱上她，那只能说明你对我的爱从一开始就不深。”

“不，不是这样的……”祁晏直觉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迫切的想要抓住，可这一刻，脑子里的思绪被江芜说的话打乱，他也无法理清。祁晏那副慌张又无法解释的模样落在江芜的眼睛里，几乎让她完全应证了心里的想法。终于说服了他，可这一刻江芜并不觉得轻松，反而心底还有几分化不开的惆怅。“你好好想清楚吧。我也希望你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去过自己崭新的生活，前提是你要分得清爱与愧疚，彻底跟跟过去告别。”

说完，江芜直接起身离开了病房，这一次祁晏没有阻拦，坐在病床上陷入沉思。走出病房拐了几个弯，江芜来到了何思源的房间门口。昨天郑心怡告诉她，她失踪受伤的消息没有告诉何思源。压下门把手推门进去，何思源正半靠在病床上看书，见是她进来，眉眼立刻弯了起来。“小芜，你来了。”

病床的旁边就是窗户，阳光透过窗户尽数倾洒，一半落在病床上，让何思源看上去温暖真实。江芜的心情一下子放松，笑着走进来：“在看什么？”

何思源把手侧了侧，将书皮封面露给她：“无聊随便看的，心怡不让我处理工作，在这里也没事做。”

“心怡说的没错，你大病初愈需要静养，工作的事不用急，她会帮你处理的。”

“小芜。”

何思源的语气温和，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了？”

“我这次醒来才知道，你为什么把公司交给心怡？”

江芜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背着所有人去戒药，当时害怕会出意外，把所有后事都交代清楚，何氏也交给了郑心怡，还是以她是何思源未婚妻的名义。“是这样的。”

江芜抬头，半真半假地对他解释。“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你也知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仇。现在事情了结的差不多，我准备把陆氏转移到国外去，以后……就不回来了。”

听到她要走，何思源脸上肉眼可见的染上急色，手里的书直接扣在被子上，焦急问道。“怎么这么匆忙？你能不能等一等，等我出院把何氏的事情处理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不用了。”

江芜对他笑了笑，假装看不到何思源眼底那浓浓的不舍，侧头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你已经帮了我许多，现在也是时候去过自己的生活了。心怡她……照顾你，尽心尽力，你也应该考虑一下。更何况我也不是马上就走，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

“小芜，你明明知道我……”何思源苦笑，后面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微微低头，垂目看向被子上的书，声音轻的让人听不真切。江芜假装没听到，拿起一旁桌子上的苹果开始削。病房门这时被人敲响，郑心怡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推门进来。“思源，我给你带了……”看见江芜在，郑心怡愣了一下，接着快步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苹果。“你自己刚刚……这种事交给别人做就好。”

不由分说把苹果放回果盘里。何思源抬头看着她忙碌，轻声道：“心怡，你那么忙就不用天天来看我了，我这里什么都有人照顾。”

何思源话语中的冷淡疏离让郑心怡的手在半空中停住，饶是平日里习惯大大咧咧的她，现在也觉察出何思源的不对劲。空气微微凝滞，三个人一时都没开口。何思源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江芜。他怕她生气，尽管自己心里还在因为刚才江芜的乱点鸳鸯谱而感到不愤，何思源还是怕伤害到她。最终还是他先软下语气：“你上次为了救我也受了伤，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郑心怡的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松了一口气：“我身体早就恢复好了。今天的营养餐，医生说你要多吃点东西才好尽快恢复。”

江芜帮郑心怡一起将她拿来的餐盒打开，一道道菜摆在床上。这些菜的口味大多清淡，看得出是为了照顾何思源的口味。他病了多久，郑心怡就吃了多久的病号餐，整个人都比之前瘦了一圈。江芜有心想给他们两个多些时间独处，吃过饭就离开了病房，不想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却在走廊尽头看到了祁晏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