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持点点头，“要我给哥发过去吗？”
“不用了。”
陆向寒开口，声音冷若冰霜，“提前说一声吧。”
陆向持面上笑意更深，露出了一点米细的牙齿。他报了一串数字，眼看着陆向寒一个一个输进手机里，刚要笑着说些什么，下一秒就看着陆向寒反手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霎时间，陆向持面上的笑意骤然僵住，硬邦邦地悬在嘴角，模样看起来十分不协调。陆向寒看也没看他一眼，“进别人的私人空间要先敲门，你在国外读了这么几年的书，连这点基本礼貌都不懂吗？”
陆向持瞪大了眼睛，强行牵着唇角，扯出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抱歉，因为实在太想快点见到哥了，到家的时候没看到哥来接机，我可是很难过呢。”
难过？陆向寒冷笑一声，径直往前走去。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陆向持听到耳侧落下一道冷沉的男声，夹着一丝分明的讥诮。“当年没能直接弄死你，我也很后悔。”
陆向持脸色微微一变，却强撑着扬起了眉头。他缓缓转过身去，面上的阴沉一闪而过，笑意明媚得晃眼，像是根本没听到那句话一样。“哥，我开车过来的，坐我的车回去吧。”
“我有说过要回去么？”
冷冷地扔下这句话，陆向寒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再度碰撞在一起，隔着冰冷的空气迸溅出无形的火星。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终于严丝合缝地将陆向寒整个人都遮挡住，陆向持面上的笑意才渐渐塌了下去。他凝着身后墙上钉着的牌子上写着的“总裁办公室”几个字，视线逐渐转冷，漂亮的眸底擦出一抹与他温和无害的面色十分不相匹配的阴狠。走出大楼的时候，迎面吹来一道冷风，天上正飘着零星冰凉的雨丝，坠入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上，融开一圈圈脏兮兮的小水潭。司机撑开一把伞，小跑着过来迎着他上了车。刚坐下，司机打开雨刷器正要走，陆向寒望着对街张灯结彩的灯笼，忽然没头没尾地冒出来一句，“是不是快该过年了。”
司机愣了一下，应道，“是，再有一个多星期就是大年三十了。”
陆向寒没应声，略略拧了拧眉，脸色在拍打到车窗上的雨水掩映之下，显得晦明不清。司机悄悄在后视镜里观察着他的脸色，试探着道，“陆总，今天是要回老宅还是”“不回。”
陆向寒想也不想地道，“送我回家。”
隔着被雨水模糊了的车窗，陆向寒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小雨，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在办公室里看到的那张脸。不得不说，陆向持还挺会挑回来的时间。出国这五年，他变了很多。就算两人刚才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相对，陆向寒也能明显地感觉出来，眼前这具身体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空有脑子却体格虚弱的小孩了。忽然，他想到老宅。这个时间，老宅应该也是热热闹闹的吧，只可惜那满屋子温暖的烟火气，没有一星半点是专门给他的。思及此，陆向寒冷笑一声，一瞬间重新变作面无表情。进门的时候，秦之遥刚好从餐桌上起身，听到悉率的动静后转身看过去，与他目光相对时眼底闪过一丝分明的惊讶。陆向寒扯了扯唇角，面无表情地脱了外套递给一侧的佣人，走近扫了一眼桌上没用多少的饭菜，有如实质的眼神无声地落在她脸上，似乎在询问着些什么。秦之遥给他看的有点莫名心虚，下意识地低下头。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面了，她没想到他今晚会突然过来，不由得愣了愣，随即心头却也有些发酸。他还来干什么，是怕她三天不打心里会稍微舒坦些，所以特意隔几天就来敲打她一番是吗？思及此，她垂下眸，一声不吭地就要回房。“明天早上早点起床。”
陆向寒突然开口，“带安乐出去走走，快过年了，这些天她总在家闹着要买新衣服。”
秦之遥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又想到了些什么。自从那天她交代小丫头回去给沈方行通风报信之后，一直到现在也没等到任何音讯，她还以为是被陆向寒发现了，但现在看来.秦之遥心头一动，眸色忽然亮了亮，眼神不自觉地带了点热切，“那你也一起去吗？”
如果陆向寒不一起去的话，她是不是就有机会能逃跑了？陆向寒淡淡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光影交错下的错觉，那一瞬间，秦之遥仿佛觉得他冷峻的五官似乎稍稍缓和了些许。陆向寒怔讼了一瞬。她这是.希望他一起去？只是心头淡淡的喜悦刚冒出一个小嫩芽，就被他脑海中的另一股情绪给毫不留情地掐死了。“会有人跟你们一起。”
他脸色莫名一沉，转开视线，不冷不热地道。话落，他眼角余光瞥见身前的女人面色微微一僵。莫名地，他心头一动，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地响起，“我明天要在公司处理点事情，没时间，晚上回来陪你和安乐吃饭。”
话已经出了口，陆向寒才后知后觉品出一丝奇怪的味道。按理说他没什么必要向秦之遥解释这些，可.从得知自己仍会被监视开始，他后面再说了什么秦之遥就半点都没听进去，只恹恹地应了一声，吐出一句“我去睡了”就离开了餐厅。望着她瘦削的脊背，即便是裹在宽大的家居服下也影影绰绰的纤细蝴蝶骨，陆向寒莫名恍惚了一瞬。佣人们一拥而上，飞快地收拾完餐桌上的残羹剩饭，不一会儿就重新摆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精美食物。陆向寒抿了一口咖啡，感觉一股暖流滑过喉咙。他轻轻咂了一下嘴唇，就着舌尖上残存的苦味转头道，“明天多准备些饭菜和甜点，平时她吃哪样比较多就准备哪样。”
“好的陆总。”
回到房间里，望着那张大床，秦之遥突然紧张起来。凭她现在在陆向寒心中的角色，他来找她，恐怕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了吧。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被他粗暴对待的情景，那些她以为已经淡去了的恐惧突然如同冰凉的潮水般再度漫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