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孙琉璃如约进宫。大太监接到人时只又哭又笑的：“您可总算来了！”

“皇上正在用膳，吩咐杂家在这儿等您，您快些来罢。”

大太监殷勤的在前面领路，一路到了偏殿。容皇正在吃饭，只胃口似乎不太好，桌子上的菜都没怎么动。见孙琉璃到了，容皇招呼她入席。宫女拿了碗筷，替她夹菜伺候。孙琉璃抬手制止：“我自己来，无需劳累姐姐们。”

吃饭还是得自己动筷子才香，想吃哪个就夹哪个，眼巴巴的等着别人夹那不得饿死？御膳房的菜品味道也都还不错，孙琉璃吃了个七分饱便放下了筷子，点评道：“那道油炸金银丝和八宝鸭都不错。”

“哈哈，朕也觉得不错！”

容皇附和，大太监忙有眼色的帮他一样夹了些放进碗里。孙琉璃扫了一眼：“不过这些菜品皇上还是别吃了。”

容皇的动作一顿，有些糟心的看了眼食物：“琉璃姑娘的意思是？”

他方才好不容易有几分食欲，却又叫他不要吃了，可不得叫人烦躁吗！孙琉璃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才道：“陛下的病症有些麻烦，往后要更加注意饮食，待会儿我写一张饮食单子，照着来就行。”

本来孙琉璃想写一张不能吃的单子，可尿毒症不能吃的东西太多了，索性写张能吃的单子。这么一看来，就容易多了。食物名单写了有两页宣纸，粗粗一数来竟也就二三十种。大太监看得脸色一阵青白：“这……真要如此严苛吗？”

便只是数量少也罢了，御厨还能弄出五花八门的做法，可偏偏这又写了，油炸的不能吃、烘烤的要少吃……总之是控油控盐。真算下来，能吃的菜就没几盘了。孙琉璃点头：“既然让我治，那便要遵医嘱，若犯忌讳导致病情加重，陛下便自个儿承受着。”

她说的话实在是不中听，容皇心里不悦：“你是神医，怎么连这点病都治不好？”

“神医也不是神仙，陛下若不愿意配合只管早些说，免得浪费了我的药。”

孙琉璃神情淡淡。给皇帝治病就是个费力不讨好的活儿，要她选她宁愿去免费给百姓看诊，那好歹还能攒些功德值呢！哪像现在，看好了病容皇不会有半分感激，还得叽叽歪歪要求一大堆，动不动就不想配合想砍人脑袋。容皇阴着脸不说话了，大太监垂首站在一旁，心里都要急翻天了。他真是很想求求神医好好说话，赶紧把陛下这病治了。孙琉璃倒是说话了，只是语气依旧很淡：“陛下的血液化验结果，除了尿毒症还有许多的并发症状。如果陛下不能遵守医嘱，到时候连换肾都救不了了。”

她详细将尿毒症的病症和原因说了一遍，至于其他的并发症她只能根据容皇的临床表现说出一部分，若有隐藏未发的，还需要系统的检查才知道。总之这个病，比它字面上的解释还要复杂，治疗起来也实在很费功夫。容皇这会儿才真正了解到他得的是什么病，下意识的捂住的肾的位置，只感觉已隐隐作痛：“你的意思是，只有换一个肾才能治好？”

“理论上可以。”

孙琉璃点头，眼底含了几分讥讽，“看陛下的身体恢复能力，若后期没有强烈的排异反应，换肾之后还有几年好活。”

“几年好活？”

容皇又惊又怒，“元灵丹呢？元灵丹也治不好吗！”

噢就是那个号称元灵丹的六味地黄丸啊？那还真治不了这病。这世上又没有神仙，天底下哪里会有包治百病的丹药？那元灵丹也不过是整出来诓骗权贵的玩意儿罢了，平时强身健体，有病……它也治不了百病。实际上，换肾手术能成功的，那都是幸运儿了。遇到这种病人，孙琉璃是不想再多费口舌，只下最后通碟：“皇上还是早些寻找肾源，早日换肾便能少受一点苦。”

若不然再拖下去，到了必要做肾透析的地步，每一天都是煎熬。交代完，孙琉璃便离开偏殿，抓了个小太监让他领着往太医院去。她不想住在内宫，但容皇这病她得治，又不能宫里宫外的天天跑。想来想去，她既然是个大夫，那住在太医院就再适合不过。正好，容皇的这病她一个人忙活也累，在太医院还能寻几个帮手。之前她便将肾衰竭和尿毒症相关的资料整理了一份，到了太医院便将资料交给了院正。只道：“陛下的病症大抵如此，也非我一人之力能治好，届时也需太医院协助一二。院正可选几个资历深厚的太医，来助我一臂之力。”

“陛下若真患如此病症……”院正越翻看资料脸色越发的沉重。半晌之后，才问道：“姑娘将陛下的病情泄露给我等，陛下可是知晓？”

“这不是陛下的脉案。”

孙琉璃撇嘴，“只是一种疾病的资料罢了，皇上的脉案不都在太医院放着？我可看都没看着。”

她要是去到处嚷嚷皇帝得了啥病，一准儿先死的是她，这种送人头的事她可不会做。院正愣了愣，随即笑了：“老夫佩服。”

“陛下这病的看诊号脉还是得你们太医院来，我只负责肾源的匹配和最后的换肾手术。资料都给你们了，病例也有现成的，想必各位太医们乐于学习，若有困难之处再问我便是。”

孙琉璃一摊手，干脆做起了甩手掌柜。她不去动容皇的脉案，就不存在跟太医院抢功劳，在这儿她就能住得更安心。在容皇未送来肾源匹配之前，她还可以空出时间翻阅太医院的藏书，倒也是个好去处。院正承了她的情，自是去召集太医院里资历深厚的太医来研究，这其中有没有几个皇子的人，那就看运气了。容皇被孙琉璃气到了，但晚间见前来号脉的还是太医，不由越发的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