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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全凭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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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巷口墙后的无心见此幕,心狠狠被揪成了一团。双手绞着凤凰花帕子,咬牙胆颤自语:“究竟是谁,竟要掳走月魄。不行!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走了,月魄胆小,一个人容易乱了方寸阵脚,万一他们要对月魄不轨……两个人,至少有些照应!”

抬指抚了抚发间的银簪,取下,拔去簪头,露出一截明晃晃的利刃——还好,她还带着七娘之前特意给她打造的防身武器……摸摸腰间,一排银针,倒还齐全!强压惶恐,保持镇定的扯下腰间香囊,颤着指尖把香囊扯开,里面是凤凰花与她亲手所制的小香丸。又将香囊重新拉好,翻过底部,用簪中利刃将红丝线割破,弄出一个正好能漏掉小香丸的口子。香囊牢牢系回腰带上,准备好一切后,再用刀割破手指,于凤凰花帕子上写下救命二字。帕子裹进一颗石子,置在墙角槐树根旁。利刃入鞘,重簪发间。无心站直了身子,鼓足勇气边朝那背向自己,扛着月魄就要离开的两名男人走去,边抬指抚上发髻斜簪的步摇。指尖猛用力掐下去,步摇的一条珠链,珠玉无声散落一地……“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月魄!”

她捞起路边一根棍子便跑向二人,随即趁着二人毫无防备间,挥舞木棍狠狠照着刀疤男侧腰上打了两棍子。刀疤男被吓了一跳,身子还疼,心里还慌,几哇乱叫的原地跳了两下,与另一个男人双双回头,见是无心,立即又不慌了!“好啊,又来一个!”

刀疤男朝同伙使了个眼神:“买一送一啊!这样咱们手头就有两个筹码了!”

“不能让她走,上!”

那同伴黑影在她眼前一晃,她几乎没看见他是怎样来到自己背后的,便脖上乍然一痛,尔后两眼一黑,彻底丧了神识……刀疤男扭了扭酸痛的腰,不悦的皱眉,上前一脚踢在了无心的肚子上,不解气的怒道:“这小娘们下手还真重!疼死老子了,老子真想一脚踢死她!”

黑衣同伙白了他一眼:“踢死了,就等同于撕票了,你是想上断头台走一遭么?”

刀疤男冷哼道:“咱们现在弄死她,也没人知晓是谁干的!”

黑衣同伙慢吞吞的俯身,将无心也给扛了起来,撂在肩上,单手拍拍衣裳幽幽道:“你真当现在的官府是吃素的啊!左右咱们能助主人达到目的就算了,何必草菅人命,沾染上人命官司呢!”

“草菅人命?”

刀疤男扛着清瘦的月魄,不爽的寒了面色:“怎么你一开口形容,咱们就像是十恶不赦的土匪强盗一样……”“咱们干这营生,可不就是土匪强盗一类?”

“啧,咱们是有区别的好不好!咱们至今,手上还没沾染过鲜血呢!”

“最好一辈子别沾,不然就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老二,我发现你不适合当杀手,你适合去做和尚!”

黑衣同伙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们这种人,有选择么?”

刀疤男皱皱眉头,一时间显得有些憨:“嗯,也是哦!”

“快些走吧,早点离开现场,免得被什么人看见了,徒添事端!”

黑衣同伙先扛着无心运轻功飞入了树影中。刀疤男也跟上,身子又是一晃间,便消失在了深深的巷子里——……入夜,星河灿烂,月光皎洁,云霄茫茫,檐下铜铃声阵阵……白衣林渊立在莫婠的身后,柱影倾撒,遮住了他半张容颜轮廓。莫婠迎着皎月,轻阖目,嗓音低冷的问道:“你想好了?去了昆仑,未必能治好她,她的病根,不在本身。”

林渊僵着身子木讷回应:“我知道。”

“阿渊,你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莫婠侧过容颜,睁开蓄满一池月色的冷眸。林渊一动未动的哽了哽嗓音:“没有。”

莫婠弯唇,惆怅一笑:“我还以为,你会追问我,扶桑的事情呢。”

“问了,将军便会说么?”

“说了,阿渊便会原谅她么?”

林渊自嘲的笑出声:“原谅?我有什么资格,原谅她。”

“你还恨她么?”

莫婠又问。林渊摇头:“曾经我都以为,我已经忘记她了。毕竟时隔十几万年了,相忘江湖的岁月太久,久到,记不清她的轮廓,想不起来她的背影了……”“那现在呢?”

“现在?”

林渊拂袖负在身后,微微昂了昂下巴,眸眼里倒映出月亮的影子,“长灯出现以后,我就常常梦见师尊,梦见她银发如瀑,飞舞在肩后,梦见她红衣比血还艳,脖上佩戴着我送她的星星项链。梦见她瘫坐在一朵莲花内,抬指伸向我,咬着下唇,眼中晶莹泪水朦胧,似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可却迟迟没开口……像有难言之隐,像、很痛苦。”

莫婠揉了揉眉心,“你可能是,思念成疾了。”

“在梦里,我甚至本能的会抬起手,想要抓住她的手,可她,却是一碰即散……”“梦终归是梦,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林渊依旧在牵强的笑着:“是啊,少时惊鸿一瞥,数万年的朝朝暮暮,又怎是说忘却,便能忘却的呢。”

莫婠抿了抿唇,掩在袖下的那双手,不由自主的虚握。“早时风壑的话,都是骗你的。你师尊她……没嫁人。”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当了真。后来便明白了。”

莫婠纠结了良久,终还是打算告知他:“阿渊,本座骗了你,你师尊她没有避世隐居,你师尊……”说到这里,又不忍启齿的哽住了。林渊平静的等着莫婠说出后面的答案,听莫婠又不吭气了,便早有预料的追问了一句:“我师尊,她怎么了?你怎么不说了?”

莫婠捏紧了拳,想要给林渊一个痛快,然,又害怕林渊一个接受不了,做出什么违反天道的糊涂事来。“本座,本座……”莫婠开不了那个口。然林渊却是早便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自知自家这位将军待自己不薄,心里是想给自己一个清明的,只是碍于什么关系,不能那样做。于是就也不为难她了,苦笑着喃喃:“看来风壑说的对,我就是个蠢货,人尽皆知的事情,仅有我,没资格知道。”

莫婠越发心疼林渊了,回过身,愧疚安抚:“阿渊,有些事是天意,逆转不得。你我除了接受,别无他法。过度干涉,对你对她,都没好处。”

“我晓得,将军你说的这些道理,我都晓得。但,你可以不告诉我真相,却不能阻拦我自己去寻找真相。”

莫婠自知拦不住他,垂下目光,只能任他去了:“当你做好这个选择的时候,便意味着,你要为你的所作所为,甚至所想,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你或许根本承受不住。”

“若今日,同样生死不明杳无音讯的人是司命星君,将军你还会顾及什么能否承受得住代价么?”

莫婠眸色一沉,陡然怔住。林渊唇畔的笑渐渐酸涩,渐渐凄凉,“人只有在亲身经历过这种切肤之痛的情况下,才会晓得,针扎在心口的滋味有多疼。我虽不知道树儿当年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折的赶我走,可我现在想通了,不管当年实情如何,我都要再见她一面,都要听她亲口告诉我,她心中藏着的那些难言之隐。她一日不肯见我,我就等她一日。一年不肯见我,我就等她一年。大不了,我再等个十几万年。总之,不见树儿,我誓不罢休!树儿她是我藏在心里,恨不能融于骨血的女子。我说过,我要娶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她是我媳妇。此生此世,我对她此心不变。”

真挚的言语回荡在莫婠的耳畔,莫婠心情沉重的抬袖揉额。她知道,林渊是个极聪明的男子。从手帕一事起,他应该便对长灯的身份生了疑。他有所猜测,他也前来试探过莫婠,从莫婠这里诓走确切答案后,他一没去寻长灯讨说法,二没刻意疏远冷待长灯,只还同往常一样,宠着长灯,疼着长灯,给长灯买糖葫芦——他也许是想将十几万年来未能发泄的真情,全部都弥补在长灯身上,是想将对扶桑的一腔相思,全部都没有保留的给予长灯,如此,也算是全了自己一个心愿。至今日再见风壑,从风壑的那些谎言里,从莫婠的反应中,以及从长灯的不顾死活,愤怒之下要杀了风壑的事情上,若说他心底不会有什么想法,莫婠自个儿都不信。他大抵想到了扶桑是遇见什么事了。只是一时半会,他根本意料不到,扶桑消失的这十几万年,其实是被囚禁在了暗无天日的深山,日日饱受折磨。他若是晓得了这些,该是会心疼至极吧。现下他来同她告别,只字未提长灯,越是不提,便越是能证明,长灯的身份,他猜到了……林渊这人太过擅长隐藏情绪,以至于很多时候,连莫婠都不能十分猜透他的心思。不过有一点却是可以确定,那便是林渊不恨扶桑了,林渊还爱着扶桑,也爱着长灯。而他们往后的路,要如何走,便全凭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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