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丫鬟急哭的事，秦晓混不在意，怜夫人的表面功夫，向来做得最足。“衣裳头面夫人自会送来，只是，你们可知，这次老太太会去吗？”
闻言，霜儿的脸色灿烂了些，用力点了点头。“老太太会同去，听倚碧苑的半夏说，老太太这些日子，对夫人不放心的紧，事事都要亲自过问。”
冰凝也在一旁插口，话里话外都是痛快。“谁说不是，以前眉儿仗着在夫人身边得脸，处处欺负人，连老太太院里的小丫鬟都要让着她，这些日子，她脸上可没一天是有笑的。”
看着这两个丫头高兴，秦晓笼罩在心头好一阵的乌云，也终于稍稍散开了些，但嘴上还免不了啰嗦。“这些话，私下说说就行了，仔细被夫人知道了，容不下你。”
冰凝吐了吐舌头，乖乖的闭了嘴巴，可眉眼里，那股子顽皮还是藏都藏不住，秦晓也只好摇摇头作罢，到底是十一二的小姑娘，还是孩子，哪里能像自己这么拘着。想着，又不禁莞尔，从外表来说，自己可不是十岁的孩子，比她们还小上一岁呢。“咱这一天到晚的也不出院门，活让姐妹们忘了我的模样，走，趁着天气不错，咱们去园子里的凉亭那坐坐去。”
归德侯府的花园，虽然说不上的京都最美，但其精致却是数得上的，一草一木都修剪精致，不大的内湖面上，修了一个小小凉亭，四面挂着薄纱，供女眷安坐。虽是夏日避暑的好去处，可在冬日里，凉亭上就显得有些冷了，平日里都是没人去的，秦晓此言，明摆着是要躲清静了。这还是她在西语侯府多年的习惯，人来人往的即使没声音，入了眼也少不得想起那些勾心斗角的头痛事，想要休息，最好是连人影也不见的僻静处。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却也没拦着，湖面如今冻得结实，去冰面上摸一摸积雪，也挺有趣的。只是，不管多么冷清，霜儿还是坚持把薄纱落了下来，总要以防万一。对此，秦晓并不在意，由得两个忙碌，冰凉的风拂过她的额发，似乎把心头的火也硬生生的压下来了。重活一世，才没过几天的功夫，经历的事全都变了模样，但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变数只有她。一开始，因为诬陷之事，秦音被关在自己的房里学规矩，怜夫人也因着这事，被老太太警觉。而紧接着，秦泠的病就突然提起严重了起来，秦鸢提早回府，姐妹二人被诬陷下毒。一条线捋下来，秦晓的心渐渐的定了，看来，怜夫人表面波澜不惊，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了！只是，她毒害秦泠的时间，必然在自己重生改变这一切之前，那么前世秦泠病重，三婶为何没有发现中毒一事呢？还是……发现了，却隐忍不发？想着想着，秦晓只觉得周身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若是自己猜测不错，怜夫人这一局，借刀杀人，除尽了眼中钉，自己却是干干净净，当真是了得。“小姐，是不是冷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冰凝在一旁担心的劝着，温暖的气息扑在秦晓的脸上，带着一丝暖。秦晓被冷意冻成冰块的心，稍稍回了回神，正想回答，却越过冰凝小小的身躯，看向后面的一个黑影。如此天寒地冻的天气，那跪在冰面上的影子，显得格外脆弱可怜。那似乎是一个纤弱的妇人，冰天雪地的，就这么跪着，只是到底是谁，却看不真切。“霜儿，你看那是谁？”
顺着秦晓的指尖，霜儿远远的望去，却是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面对这样残酷的场面，依然有些不忍，催促道。“小姐，没谁，咱们先回去吧。”
霜儿从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她如此奇怪的反应，更激起了秦晓的怀疑，只得冷下声音，叱问了句。“说实话！”
霜儿和冰凝面面相觑，很想拦着自家姑娘，欲言又止。“那是四姨娘，小姐……咱们自顾不暇，这事咱们管不了的……”如今的怜夫人，正是曾经的三姨娘，当年四姨娘进门时，受尽宠爱，差一点就被扶正，以怜夫人的心胸，难怪此情此景，霜儿也习以为常了。出乎两个小丫头意料，秦晓只是似笑非笑的挑挑眉。“素日里，四姨娘难道就这样任凭怜夫人欺负？”
冰凝略略放了心，口气里也就带出些许怜悯。“是啊，尤其是最近，闹得越来越厉害了，真不知道着四姨娘还能挺多久。”
对此，秦晓不置可否。“回吧，怜夫人该派绣娘来了。”
四姨娘能活命到现在，而且还在爹爹心里留了一席之地，绝不是蠢人。收起远眺的眸光，秦晓拢了拢衣袖，施施然的起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背影里，一阵喧闹遥遥的飘入她的耳中，听不清内容。此刻，晓月阁里亦是热闹的，怜夫人派了四五个绣娘，皆是挑着府里最好的，来为秦晓量身。只是，负责带着绣娘们过来，顺便大肆宣扬怜夫人高德的眉儿，却突然有事匆匆走了。出了什么事，秦晓心知肚明，胸口的气闷略略顺了些，偶与绣娘闲话京都时兴的衣裳样子，也是笑吟吟的。绣娘们难得遇见如此好伺候的主子，话也多起来。“大姑娘素来喜红，六姑娘您也一贯喜欢亮色，就连三姑娘近来也偏爱明艳的颜色了，除了五姑娘未变，不知道七姑娘会不会也爱上。”
晓月阁地处最后，是以秦晓每每量身，都是几个嫡姑娘里的最后一个。可绣娘连秦淮都清楚，竟不了解秦音的喜好，那就是说，这次宴会秦音大约不会参加了。一个眼神，冰凝会意，取出些许碎银子。“师傅们辛苦，一点心意给师傅们喝茶。”
几个绣娘连连推脱，最后虽是收下了，只是人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秦晓扬了扬脸，仍是淡淡笑着，却莫名的让人觉得一阵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