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呵了一声，满脸嫌弃：“你个混不吝的会算什么命，别耽误我小姐时间了。”

老乞丐也傲娇起来，挺起胸膛：“你个小丫头一边去，我和你小姐说话呢。”

他看向凌雪芸，沉声问：“姑娘，你确定不要算吗？”

“……”凌雪芸心中叹了口气，眼前瘸腿的老乞丐怎么都不像会算命的样子。但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凌雪芸又瞥见那黝黑皮肤下，老乞丐今日分外清明的眼，不似前几日浑浊无光，终究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算一算吧。”

老乞丐笑了声：“把手伸出来。”

凌雪芸伸出左手。“右手，男左女右。”

老乞丐吹吹胡子。凌雪芸又换了一只手，老乞丐也不触碰，凑近瞧了一会。“姑娘这双手锦衣玉食，肤白玉嫩，是一双大富大贵的手。这事业线长顺，性情聪慧，未来必有一番作为，只是感情线有些坎坷了。最近姑娘有心愿，你有贵人运，会得遇贵人，心想事成。”

路边随便一个神棍，都说得八九不离十。凌雪芸浅浅笑道：“你在算命先生摊子后面坐着，偷听了多久？”

“咳咳……”老乞丐尴尬了一瞬，厚着脸皮道：“怎么叫偷听，你这姑娘说话太难听了，我给你的可都是吉利话！”

“是是是，多谢多谢。”

凌雪芸又多给了老乞丐几文钱，拉着杏儿走了。老乞丐还在身后喊：“你真的能遇到贵人！”

晌午十分，凌雪芸和杏儿找了家酒楼用饭，点好几个菜后，想到杏儿喜欢吃甜的，凌雪芸又叫伙计添了份牛乳糕。凌雪芸一粒粒挑着碗中的米粒，缓缓吃着，嘴里细细咀嚼，时不时透过窗户看向街边，不放过一点寻人的时间。只是眨眼间，又看见瘸腿老乞丐倚在墙边，吃完了一个大肉馒头，也看向她，笑咧出八颗白牙。“烦死了，怎么哪哪都能看见这个老乞丐。”

杏儿嘟囔，又吃了一大口红烧肉。对上凌雪芸柔软的视线，杏儿嚼了两下忙咽下去，意识到这般粗鲁用餐不雅，她学着小姐的样子，小口吃饭。只是习惯了大开大合，这么吃东西，样子别扭搞笑得很。“行了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怎么舒服怎么吃，我又不是让你受罪来的。”

凌雪芸边说边给杏儿又夹了一个大鸡腿。杏儿感激涕零，“杏儿宣布，小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小姐！”

“杏儿也是好丫鬟，难为你跟着我走奔西走寻人，黑了也瘦了，记得回去擦我的珍珠玉女粉。”

凌雪芸笑盈盈的。“嘿嘿，那么名贵的粉，杏儿不敢用，小姐还是留着吧，每个月巧儿表小姐还问你要呢。杏儿是个粗人，皮实，在府里待几天就养回来了。”

杏儿咬了口鸡腿肉，支吾，“至于瘦了不可能，我大口吃肉呢，保准圆圆胖胖的，让小姐看着欢喜。”

杏儿在她五岁起便陪在她身边长大，比她还小两个月，两人虽是主仆，但轮起陪伴时间，没人比杏儿久，真心难得，凌雪芸愿意宠她。“明日便是家宴，咱们歇一日，给母亲帮忙，让她少劳累些。”

明日七月初五，除去年节，每个月初五凌家都有办家宴的习惯。凌雪芸祖母还在世时，脑子日渐糊涂，见不清事，只记得已故的祖父是在初五生辰，日日思念，初五尤是。父亲孝心，为了替祖母宽心，便每月初五都同她说为祖父办生辰，对外宣说是办家宴，一家人热热闹闹，祖母眉眼的愁绪思念便会淡些。后来祖母也走了，但这初五家宴的习惯留了下来，一家人会总结一月上下的事，相互勉励。家仆若有错处，会一并警醒发落，该奖的也奖。初五这日家仆和各店里的工人工钱会多两文，算是凌家的特色福利。……次日清早，凌家里里外外果然忙活起来，凌夫人换了身绛紫色牡丹长裙，雍容贵气，让人眼前一亮。“芸儿，今日家宴的主题是螃蟹宴，隔壁镇上的头一波青蟹熟得正好，你爹让人买了三大筐送来，个个肥美，还活奔乱跳呢。”

凌夫人边盯着下人打扫里外，边和凌雪芸说道。凌雪芸手拿一把团扇，轻轻送风，鬓角几缕青丝飘起，面上笑颜如花：“蟹肉好吃，但母亲不是最烦剥壳工序繁琐吗？”

“这你有所不知，你爹昨夜和我打赌输了，要给我亲手剥十个蟹。”

老夫老妻间也有些房内情趣，凌雪芸不便多问，只是打趣道：“可让芸儿羡慕了。”

“小姐，你有杏儿呢！我给你剥！”

杏儿在旁替凌雪芸捶肩。凌雪芸斜睨了她一眼，芊芊玉指戳了戳杏儿圆润的脸颊，“你啊，这是方便自己吃吧。”

杏儿傻笑了两声，又忙敛起笑意，歪头道：“才不是呢，杏儿尽心伺候小姐，不舍得小姐的手脏一点点。”

话间，凌夫人见丈夫身影从门口进来，迎了上去，替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店铺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一切妥当，还是芸儿聪明，想到每月初五凌家店铺都推出一两样优惠活动，我吩咐人办下去后，反响热烈，多赚的钱比多发出去的工钱多了几倍不止。”

说着，凌云彻看向凌雪芸，叮嘱道：“芸儿头脑活络，已渐渐通得经商，你时不时也教教萧然，未来咱们家有他掌家，又有芸儿这么个好姐姐帮衬，必然前途无量。”

凌雪芸点头应了下来。“对了，派人去请秦江二位公子了吗？”

凌云彻抿了口送上来的茶，润了嗓子后问。凌夫人摇头，“老爷之前没说要请，我便没让人去通传。”

凌雪芸自是不想和那两个大麻烦同桌吃饭的，上前道：“是啊，咱们家的家宴，请他们二人不太妥吧？等螃蟹蒸好了，每人院里各送去一些。”

“妇人之见。”

凌云彻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我不过是一时忘记，你们也不提醒，二位公子身份贵重，咱们得抓紧一切机会结交呀，寻常膳食便罢了，螃蟹宴这么好的由头，当然要请一请。”

凌雪芸咬了咬唇，“父亲，二位公子什么山珍海味没见过，咱们请他们也不一定来。”

凌云彻仍坚持己见，“来不来是人家的事，咱们做好礼数，不来就算了。”

话落，他唤来薛管家，各去二位公子院里相请，特地让和秦公子多提一句席间没有外人。凌雪芸心默默沉了下去，又要忍受应付江公子那些打量的目光。又想到魏玠素来不喜应酬，应该不会来的，便松了口气，不用面对魏玠，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