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绍军是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跟人说话也是笑呵呵的，一看就是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陈怀川这回直接塞了整整一条烟过去：“我们想在小康市场弄个摊儿卖衣服，以后还得绍军哥多多关照！”

王绍军掂着手里的烟，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条缝儿，热情度直线上升：“兄弟你太客气了，有杨林的面子在，别人占不到摊位，还能让你们占不到？刚好这两天有个卖衣裳的不干了，正好空出来一个摊位，我带你们去看看！”

小康市场占地大概有两千个平方左右，在安阳县这地方就算是比较大的市场了，王绍军带他们去看的是一个靠近市场入口的摊位：“就是这个摊儿，长宽都是三米多，交费也少，一天只要五毛钱的摊位费。咱们市场营业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你们记一下时间……”王绍军给他们介绍了大体情况之后，怕他们觉得摊位费贵，又解释了一下：“别看咱们市场一天收你们五毛钱，这五毛钱花的可值呢，比你们家路边摆摊儿风吹日晒强多了！再者呢，咱们小康市场是县里现在发展经济的重点规划之一，晚上还有人巡逻，你们的货，晚上整理好就放在这水泥台子底下，门板一挡，市场大门一关，丢是丢不了的，也省了你们搬来搬去！”

徐兰一边听一边往四面八方打量了一下，连连点头，这实实在在是个黄金摊位。刚进小康市场的那几个摊位看似位置最好，但对于做服装生意的人来说未必是最佳选择，因为买衣服不同于买菜。买菜自然是要图方便的，在门口买了就走的大有人在。但是买衣服的人很少进了市场就买，都是要在里面转转，所以成交率最高的服装摊位，不是在市场门口，也不是在市场最里面，而是在市场的中间地带。这都是上辈子她跟着砖厂的老板娘出去采购，帮忙拎东西的时候，那位老板娘闲聊时跟她说的。她说什么徐兰都牢牢的记在心里，那会儿只是单纯的记着，这辈子自己找摊位做生意，那些话她也就活学活用了。陈怀川和王嘉明也对这个摊位很满意，跟王绍军道了谢以后，三个人就开始打扫摊位，准备铺货上货。王嘉明散着烟，找旁边摊位的人借了水盆抹布扫帚灰斗，两个男人扫地除尘，徐兰就仔仔细细地把摊位上的水泥台子里里外外擦洗干净。等三个人收拾妥当，徐兰把事先准备好的干净塑料布往台子上一铺，又铺了一层干净的白布，这才把衣服按照颜色和款式一件一件摆了上去。这样既干净又好拿，买衣服的人看着也舒心。然后徐兰转身看了看身后竹竿搭成的架子，又指挥王嘉明把那些竹架子擦了一遍，让陈怀川从市场里的百货摊儿上买了根挑衣杆回来。她把那款碎花长裙用她在广城买的木衣架撑起来，挂在了最高处，下面依次挂了几件短袖衬衣，最下面是一条条的裤子。这样一布置，整个摊位就看着亮眼了许多，陈怀川继续夸媳妇儿，王嘉明则是闭了嘴，啥也不敢说了。刚才他还想着嫂子真是折腾人，现在看着，女人好像天生就适合倒腾衣服。虽然这个效果在两个大男人看起来已经很好了，但是徐兰还是不满意，左看右看，比那些衣服上又搭了几条衣服链儿之类的小饰品，然后想起了班车上那个大姐说的话。她毫不犹豫指着拐角的地方发出了新的指令：“去买根绳子来，在这儿搭个试衣间出来。”

“试衣间？这地方怎么搭试衣间啊……”王嘉明见过百货大楼里的试衣间，可那是人家用木板单独隔出来的，这儿是个只有头顶大棚的野场子，怎么搭试衣间？王嘉明尚在质疑中，陈怀川就已经去买绳子去了。反正他媳妇儿说啥都对，说啥都有理。不大会儿，绳子来了，陈怀川很利索地按照徐兰的指示，把绳子的两头系在了拐角的两边，拉紧绷直。徐兰把包货物的大床单抽了出来，往绳子上一搭，两边系好，这才拍拍手，撩起床单冲着陈怀川一笑：“进去试试看！”

“我先进去看看！”

这回王嘉明没落后，猫着腰抢先钻了进去。一进去就开始兴奋地吆喝：“真不错，不管哪边都没人能看见我！”

床单和拐角处两边的衣服刚好遮挡成了一个严实的三角形空间，不管是谁在这里试衣服都不怕被人偷看！至于头顶，现在还没有摄像头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自然是不怕的。只是王嘉明这没见识的表现着实搞笑，徐兰差点儿笑出声。再过一两年这就是摆摊人的常规操作了，只不过现在摆摊的人实在是不多，大家也都还正在摸索中。陈怀川默默地看着媳妇儿的笑脸，仿佛看到王嘉明这只大电灯泡散发着一百瓦的强光。长眉微蹙，一直都在醋缸里腌着的男人决定要把这只大灯泡挪个地儿，让他去别的地方发光发热：“嘉明啊，要不要给你弄个别的行当，你一个人再弄个摊儿？”

“川哥，你几个意思？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是怕我惹嫂子不开心？咋地，川哥你是打算为了衣服，不要手足了？手足可比衣服重要！”

实在是两人厮混在一块投机倒把的时间太长，陈怀川一张口，王嘉明就能看见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不乐意了。“重要个屁！大街上那么多人，你见过断手断脚的，又见过几个不穿衣服的？”

陈怀川拍拍王嘉明的肩，神情严肃起来：“再说了，这摊儿上大部分是女装，咱们两个大老爷们杵在这里，哪个女同志敢过来试衣服？我的意思是，等过了今天，只要衣服摊儿能稳定下来，咱们就去开拓别的事业，总不能咱们三个，不，加上你表哥是四个，咱们四个人就光指着这衣服摊儿发财吧？”

要不怎么王嘉明给陈怀川叫哥呢，陈怀川这么一忽悠，王嘉明觉得好有道理哦。川哥说得对，男人是得有大志向的，他们不能总跟在嫂子后面干看着啊，毕竟他们又不好和女同志搭话，又不好给女同志试衣服，留在这儿碍事儿干啥？只是干点儿什么好呢？王嘉明陷入了沉思，徐兰那头倒是已经进入了营业状态，来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