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惨叫声惊天动地，却没有招来想象中的侍卫，寝宫里的人就那样低头看地，不言不语，全当自己的是个木头人。“啊啊啊！”

暴君翻滚着落到地上，额头青筋暴起，伤口重新撕裂开，狼藉一片。柳然瞬间迷茫了，依她对顾一霄的了解，这人不管再疼再哭，从来不会喊，不会叫，不会让自己这般狼狈。而这个暴君身上，哪点有他的影子。正想着，暴君狠狠地抓住她的衣角，艰难地弓起身子，无比艰难地说：“你就这么恨我吗？”

柳然低下头，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和疼得一抽一抽的身体，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想得到什么，就这样反反复复，没个定性。果然不是干大事的。柳然蹲下身子，叹了口气：“我送你上路吧。由你最宠的妃子送你一程，也该满足了。”

暴君睁大了眼睛，却笑了起来，也不知是笑谁。柳然再次起身的时候，暴君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维持着蜷缩的姿态，脸上带着笑。她一走，宫人们就迅速地将暴君抬上床，清理的清理，打理仪容的打理仪容，没多久，暴君又恢复成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样子。看起来就像睡着一样。厉妃消息非常灵通，她这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厉妃的人给拦住，带到她跟前。厉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气得手指点着她额头：“说你没脑子就是没脑子，好好的，你跑过去杀了他干嘛？”

“活着的暴君比死了的更好用，你不知道吗？”

“幸亏我的人反应迅速，不然，你根本就走不出暴君的寝宫。不光是你，还有你的九族，统统要给暴君陪葬。”

厉妃暴躁地想拍桌子，但看到她那张脸，又忍了下来。“弑君之罪，灭九族。”

虽然现在暴君不得人心，但依旧是君，而她这个没脑子的，竟敢明目张胆地将暴君杀了。是不是嫌自己命长，还是嫌九族活得太自在？厉妃想打人了。“别急，这不是有你吗？”

柳然静静地看着她，就像看一个任性的孩子，最后安然地笑了一下。“不急？”

厉妃气笑了，感情收拾烂摊子的不是她呀，说的话比柳絮都轻。“我有自己的考虑……”柳然说道这就顿住了，思索怎么组织词语。“说下去呀？”

厉妃讽刺地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根本就没头绪。“暴君死了就死了，要是不好应付，你就把我交出去，反正呀，我觉得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早死晚死都一样。”

柳然真心地说。至于原主的家人，她叹了一口气：“你到时候给护着点，送出京城得了。”

厉妃气得手发抖，额头一跳一跳的：“你以为这么容易？”

交出柳然，确实是最好最省力的，但是，关键是她不想交呀。不想这么一个好看又精致的宠物，白白地死了。一想到她可能要死，厉妃就觉得心里堵得慌，窒息的感觉从心脏处传到四肢五骸，冷得她头昏眼花。“淑贵妃！”

厉妃闭着眼睛狠狠地叫了一声，见她还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把贵妃娘娘赶出去。”

她招来了宫人，赶她走，赶她走，省得看到生气。柳然顺从地站起身，笑着跟她告别了一声，果真扭身就走。她这一走，厉妃就更生气了：“回来。”

柳然无奈了：“那我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你先老实待着，恐怕你一出去，就被人给抓走正法了。”

厉妃揉揉额头，“在这，我起码可以保你一时。”

“我不怕死。”

柳然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笑了起来，“只是怕寂寞。如果我死了，你以后会不会把灵魂给我，毕竟一个人上路太孤单了。”

厉妃听得脸色愈发阴沉：“说什么胡话，还有你们，傻愣着干什么，将贵妃娘娘扶进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柳然表现得非常乖顺，临走的时候还问了一句：“你答不答应？”

厉妃沉默。等到人走了，厉妃才慢悠悠地坐回去，手指无意识地在桌子上画着圈圈。等过了很久，她才喃喃自语：“我愿意。”

话一出口，厉妃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条，好像那句话根本就不是自己说出的一般，而是另一个人借着自己的口，说出来的。你愿不愿意将灵魂给我？我愿意。这句愿意不是自己说的，是另外一个人说的。借她的口说出。我愿意，我愿意将灵魂献祭给你，伴你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