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打量着四周，向引领的龟公问道：“醉仙坊白日里还有客人？”

“自然是有的，”那龟公看着顾雨没因为他的职业瞧不起他，还一口一个小哥叫着，他对顾雨印象也是好的，听见顾雨问，他也耐心作答。“哦。”

顾雨点点头。忽然她看见一道身影从二楼的拐角处一闪而过，身影肥胖，看着就熟悉。这不是黄来财吗！他样子恭敬，似乎前面还有个人，只不过走过去的速度太快，顾雨没看清，只瞧见了那人的深蓝色衣摆。那是不是冷绥安口中的护住黄来财的‘上面人’。顾雨心思一动，她对身边的龟公问道：“崔娘的房间在哪儿？”

引路的龟公抬起手指着二楼，“最里面那间。”

“那就不劳烦小哥了，我自己去便好。”

她支开了龟公，一个人鬼鬼祟祟地上了二楼，说来也巧，崔娘房间就在黄来财的方向。顾雨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并没有传来丝竹之声，反而安静异常。在顾雨以为她找错房间的时候，里面的黄来财说话了。隔着一道木门听得不真切，黄来财似乎谄媚地叫了一声……赵大人。“哼，”屋中的赵大人哼了一声，似乎十分不悦。“你这事情越闹越大，搞得我很不好收场啊。”

“是是是，”黄来财低声讨好般应着，“小人搭上了一根线，是京都田姓人士，出手极为阔绰，只为考取个武状元，这还都要仰仗赵大人的帮忙。”

顾雨有些震惊，黄来财此次约见这个赵大人似乎并不是为了让赵大人帮忙摆平造假单据一事，怎么还涉及到了买官。她觉得事情已经不是自己这种小老百姓能涉及到了，正准备起身，忽然一个姑娘从楼梯口路过，看着顾雨面生，而且又鬼鬼祟祟的。“你是干什么的？”

她忽然出声把顾雨吓了一跳，同时屋中的黄来财也听见了声响。他迅速推开门，屋外空空荡荡。“何事？”

屋中赵大人问道。“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黄来财狐疑地左右查看了一番，甚至走出屋站在楼梯口张望了一圈。白日的醉仙坊没什么人过来，甚至连姑娘们的身影都看不见。顾雨额头渗出了冷汗，她死死地捂住那个姑娘的嘴，后背贴在墙边。听着那边门吱嘎一声被关上，她才松开了手。那姑娘还以为顾雨是打劫的，哆哆嗦嗦后退，“你……你不要过来，我喊人了啊。”

“嘘，”顾雨从口袋中摸出半两碎银子拍在桌子上，“今天你从来没见过我，从来没出现在二楼。”

她的眼神严肃认真，“若是有人与你打听，记得嘴闭紧些，不然仔细你的小命。”

姑娘吓坏了，不住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顾雨问道。“春、春桃。”

“很好，春桃”顾雨拍了拍春桃的肩膀，皱眉露出了一个苦笑。“你知道的，男人总是爱偷腥，我本来想跟过来看看哪儿个狐狸精勾走了他的魂，不想让我相公知道，所以只能拜托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见过我的事情好吗？”

春桃舒了一口气，“早说啊，吓我一跳，你放心吧，大家都是女人，我不告诉别人。”

她喜滋滋地拿了桌子上的碎银子，在醉仙坊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保守秘密什么的她春桃可是最擅长了。随意糊弄过去了春桃，顾雨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才抱着盒子敲开了崔娘的门。崔娘声音懒散，“进。”

看见是顾雨，她才露出了个笑，轻佻地挑起顾雨的下巴，“你可真是让奴家好等啊。”

“还不是你们醉仙坊太气派了，我一时看入了迷，迷路了。”

顾雨半真不假地应付。她打开身边的箱子，里面整齐地摆着一百条手帕。虽然云绣阁的人对这笔单子颇有微词，但是还是认真地整理了帕子，规整地放在箱子中。崔娘随意从里面拿起一方帕子对着阳光仔细查看，手指轻轻抚摸，眼中都是满意的神色。且不说这些帕子用料都是最好的，里面的图样都是顾雨设计出来的。样式新颖，哪怕拿到京都去也是新鲜的好物。“不错。”

崔娘满意，她多少年没用过这么好的帕子了。顾雨为她挑选的款式都是颜色鲜艳，布料轻盈，仅仅拿着便觉得自己风情万种。崔娘向下翻找，忽然她的眉头皱了起来。顾雨察觉到不对，走上前去。箱子最下面的帕子被人用剪子剪坏，还有些褐色的不明物体，闻着好像是泥巴。几乎三十条帕子都被毁了。顾雨脸色一沉。这是职场竞争中最低等的手段，竟然靠着毁了云绣阁的单子让她难做。这其实毁的是云绣阁的名声。顾雨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她抱歉地对崔娘说道：“抱歉，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云绣阁将会在三日之内奉上剩余的帕子，并给您打九折，聊表歉意。”

能在醉仙坊混到花魁位置崔娘也算是人精，她只是打量了一眼便知道顾雨受到了陷害。她有些遗憾地看着被损毁的帕子，对顾雨开口：“仅此一次。”

顾雨对她道了谢，拿着被损毁的帕子回了云绣阁。走出门的时候还瞧见了黄来财正走出来，他孤身一人，不见那个屋中说话的赵大人。黄来财也很是警惕，来回张望了一圈，见没有人注意他才坐上了马车。马车也不是之前那般华贵，而是一辆窄小普通的马车。顾雨侧着身子站在醉仙坊的后门等待了一会儿，亲眼看见他上了马车驶远了才走出来。有一个妇人领着个胖小子逛街，忽然瞧见了顾雨的身影，她眯起眼睛辨认了好一会儿，露出了个得意的笑。“娘，怎么了？”

“哼，那个小贱人让我抓住了把柄，你看娘怎么整治她给你报仇。”

王虎咬了一口糖葫芦，“对，整治她，害的我没学上，还被爹爹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