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吃得一张脸几乎埋进了汤盆里，就抽空瞥了紫辰的手臂一眼，含糊的道：“只要新厨子做得好吃，本座没有意见。”

紫辰道：“魔王大人，既然我已经兑现了我的承诺，您可否现在就帮我家小姐解除契约？”

“这事没有那么容易。”

魔王“咕咚咕咚”的把那盆羊肉汤吞光后，将一大片羊肉串招到自己怀里，边抱着羊肉串边啃着羊肉串，在百忙之中抽空回答紫辰，“小丫头之所以获得强大的能力，是因为她体内的魔王之血浓度高，能承受本座给她施加的咒术，而咒术又加剧了她身体上的负担和变化，让她很难适应你们那个空间的环境，导致寿命缩短，如果她想彻底解除咒术，恢复常人的身体和寿命，就得减少身体里的魔王之血，说简单点就是放血。”

“放血？”

紫辰心头一凛，“怎么放？”

但愿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然而事实就是他所想的那样。魔王道：“当然是把她身体里的血放出去，放得越多，她受魔王之血的影响就越小，身体就越接近常人。”

紫辰追问：“那她的性命呢，如何保得住？”

魔王埋头吃，不说话。紫辰心里很急，却也没有催促魔王，只是拿起一大盘蟹黄包子，端到魔王面前：“这是我们那个空间最珍贵、最好吃的蟹黄包子，蟹肉用的是最新鲜、最美味的大闸蟹，京城没有，我提前了一个月找人预订，这蟹到我手里的时候还是活的，我还花了一天的时间揉面和醒面，让这包子皮又松软又有弹性和韧性……”他话还没有说完，魔王身上就长出好几条手臂，这些手臂齐齐伸过来，将盘子里的包子全部抓过去，努力往嘴里塞，凤姜在边上看得眼睛发直，暗暗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认为魔王对看起来很素的包子不感兴趣，没有事先多吃几个蟹黄包子。亏大了……凤姜在心里叹息着，拿起面具戴上，完全没有跟魔王抢食的念头。魔王边啃包子边道：“这包子确实好吃，以后多做点……想要保住你家小姐的性命，那当然要放了旧血换新血，这换血呢也有很多讲究，不能随便换，换上的血必须与你家小姐原本的血液能够融合。”

紫辰立刻道：“我的血能换给我家小姐么？”

“这个不说好，也许能，也许不能。”

魔王道，“如果换的血不合适，你家小姐会死，你敢赌么？”

紫辰沉默了，看向凤姜。凤姜道：“魔王大人，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确定别人的血与我的血是否可以互换。”

魔王舔着手指笑道：“就算本座有办法做到，但你想恢复常人的身体，需要换掉体内绝大部分的血液，你这个仆从的血量也不够用啊，而且换血的过程极为凶险，极有可能因为各种小事导致换血失败，然后死人。”

紫辰确定魔王就是故意在逗他们玩，脑中念头转了几转，诚恳的道：“魔王大人，您见多识广，可还有别的办法解决我家小姐换血的难题？我家小姐有钱，我又是皇室中人，还算有点权势，如果我家小姐能平安回去，我们便能网罗各地大厨和美食，让您早日尝尽我们那个空间的美味。”

魔王的耳朵动了动，终于转头看向紫辰，狰狞一笑，露出两排锋利细密的尖牙：“此处有一个化骨池，任何活物进入其中，骨肉都会慢慢融化。”

紫辰听得心头一凛，魔王提到这样一个地方，想做什么？“不要慌，本座还没有说完。”

魔王吃饱了，有心情玩了，“本座的手下有一件宝物，名为生肌露，喝了会让残缺的身体部位立刻长出血肉骨，除了头部不行，其他部位都行，包括心脏。”

紫辰立刻明白了魔王的意思，眼里闪过亮光，然而魔王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的心沉了下去。“没错，化骨池和生肌露配合使用，可以让血肉之躯同步完成去旧与更新，换掉绝大部分血液更是顺带的事。”

魔王笑得有几分阴险，“但是，一点点融掉身体的痛苦以及一点点长出皮肉骨的痛苦，非凡人所能承受。”

紫辰刚想说什么，魔王就伸出一根食指，摇了又摇，啧啧的道：“你大概想说你家小姐能承受得住，但是，本座要警告你，这个更换身体的过程极为漫长，也许一两个月，也许五六个月，这不是凡人靠着意志就能撑过去的，哪怕是低等的妖怪也受不住这种痛苦。”

紫辰看向凤姜。凤姜听得很专注，也很沉默。“你们试着想想那种感觉。”

魔王用诱哄一般的声音道，“你把手指伸进金红色的岩浆之中，岩浆一点点的熔掉你的指头，再一点点的熔掉你的手臂，然后是你的脚、你的腿、你的脖子，这个过程可能长达几个月，同时，被熔掉的身体部位一点点长出新的皮肉骨，非常、非常的痒……”紫辰听得头皮发麻，手指都在微微的颤抖。如果一个人没有承受过深重的皮肉之苦或病痛之苦，也许能说出“为了活下去，我一定能撑得过去”，但他受过酷刑，心里知道持续不断的、割肉碎骨般的疼痛完全有可能摧毁一个人的求生意志，甚至能让一个人生生的痛死，强大的意志或许能让人撑得住一时，却撑不了太久。凤姜在战场上承受过无数苦痛，并没有那么天真：“魔王大人，您这里可有麻药或减缓疼痛的药物？”

“有是有，但是，不足以让你支撑那么长时间。”

魔王叹气，摊开胖乎乎的小手，“小丫头，不是本座不帮你，而是这种疼痛绝非一副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到时你生生痛死在化骨池里，就算身体恢复正常，又有什么意义？”

凤姜沉默了。紫辰握紧拳头，脑子转得飞快，魔王已经将解决的办法摆出来，他和凤姜都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可能栽在这里，一定会有办法克制的……怎么办？魔王见两人都不说话，又是一脸坏心眼的笑：“唉，这个法子可以让凤家小丫头换上一副全新的、康健的身体，这是多好的事情啊，可惜这种疼痛非个人所能承受……”个人？紫辰脑里闪过一道灵光，追问：“两个人呢？如果两个人一起承受这种疼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