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把玲玲送走了？”

柳莹红着眼睛，她的一句话再次把林风拉回到了现实。“当然不会。”

林风抱起玲玲在脸上亲了一下，看着孩子乖巧可爱的样子，心里有种幸福的错觉。他之前为了事业打拼，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他没享受过。柳莹的眼神变的温柔起来，她只想有个家，和自己的男人过着小日子。就是这样简单的要求，她自打嫁过来一天也没有享受过。可是今天，林风的举动让柳莹看到了生活的希望。“我刚才去借了好几家，他们都说鸡蛋都没了…一个也没借到。”

柳莹把头埋了下去，好像是做了很对不起林风的事情。林风呵呵一笑，这个年代虽然说穷点，但是借点鸡蛋还是有的，这只不过是他们不想借的借口而已。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个道理，他懂。林风没有说话，而是走到鸡窝瞅了瞅。“今个儿咱们吃鸡，给你们娘俩补补。”

说完，林风弯腰去抓鸡，打算给娘俩开开荤。柳莹一阵欣喜，自己还好说，看着一旁瘦小的闺女玲玲，心里一阵心疼。“我去给你佘二两酒，少喝点。”

柳莹最怕的就是自己男人喝酒，喝了酒耍酒疯，不是打自己，就是打孩子。可个儿她高兴，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来越靠谱了。林风笨手笨脚的在院子里抓鸡，好不容易才抓到一只。“娘，看，大大，笨~”柳莹噗嗤一声笑了，闺女玲玲咯咯的都笑趴了。不一会的功夫，厨房里就飘出来浓浓的香味。“好浓的鸡香味！”

林风伸出鼻子狠狠的吸上一口，他很久也闻不到如此地道浓烈的鸡香了。闺女玲玲趴在锅沿上，就差把舌头伸进去了。此时，东家隔壁，一个四五十岁的胖女人踩着梯子扒在墙头上往里边瞅。显然是抓鸡的动静和浓烈的香气引起了她的注意，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咕噜咕噜转。一边咽着吐沫，胖女人转身对旁边的老男人低声说道：“死老头子，隔壁破落家子杀鸡了。”

“杀鸡？看来这风子是馋疯了，早败光了才好，他家那二亩地我瞅了很长时间了…”“那跑不了，我就寻思着他家之前借了咱十块钱，该怎么还？”

“对啊，不还钱还有脸吃鸡？太不要脸了。”

说完，气呼呼的胖女人抬起小短腿，熟练的从梯子上爬下来，梯子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来，闺女，这鸡腿是你的。”

林风撕下来一条热气腾腾的鸡腿，塞给玲玲，玲玲两手抱着，张开她那还不算锋利的小奶牙，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你先吃。”

柳莹的眼眶里有些湿润，把另一只鸡腿塞到林风的碗里，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你怎么又哭了，不会杀了一只鸡，你心疼了吧，嘿嘿。这只鸡腿给你。”

林风把鸡腿夹到柳莹的碗里，憨憨的笑着。“你只要不把玲玲送走，地里的活，我一个人就好，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把玲玲送走的。这点我保证。”

说话间，东家隔壁的胖女人推门走进来。院子里一道阴阳怪气声音响起。“吆，日子过的不错嘛，吃上鸡了。”

柳莹立马听出来是东家隔壁李三婶。她脸色变的紧张起来。“怎么了？”

林风明显感觉到了柳莹不对劲。“是隔壁家三婶。”

柳莹眼神躲闪，她借了李三婶的钱，今天一定又是来要钱来了。前段时间玲玲发高烧得了脑炎，没钱给孩子治病，不得已向李三婶借了十块钱。八十年代，十块钱足足赶上小户人家大半年的收入，赶集买菜都是几分钱几分钱的花。可是给孩子看病，这钱必须得借。李三婶之所以借给她钱，还不是相中了她家里的二亩地。当时可说好了，要是还不上就拿她家二亩地来抵债。因为这事，柳莹没少被挨林风打。“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啊，没钱还钱，还有脸吃鸡，还要点脸不？”

李三婶斜撇着小眼，一屁股坐在炕上，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她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柳莹红着脸，一脸的尴尬。“三婶，我一定把钱给你还上，秋天我已经卖了红薯还给你两块五了。”

“那剩下的七块五呢，不想着还钱，怎么还有脸吃上鸡了，快还钱，别给脸不要脸。”

柳莹低着头，两手搓着衣角，憋的脸通红，几乎用乞求的语气说道：“三婶，孩子瘦的实在是可怜才杀的鸡。要不等这几天我攒攒鸡蛋，卖了再还你。”

“卖鸡蛋还能攒几个臭钱，不行，就今天还，必须还，有本事吃鸡，没本事还钱了？没门。”

“三婶，我确实没钱。”

“没钱？没钱你骚着吃鸡，今个儿要是不还钱，你就拿那二亩地来顶。”

听到要用地顶，柳莹一下子慌了。“三婶，我们一家子还指望种点粮食活命~”李三婶跳起来指着柳莹的鼻子：“少废话，你都拖多长时间了？就现在，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柳莹实在是没有办法，噗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三婶，我求你了，钱我一定还你，我当牛做马也把钱还你~”“你就是不要脸的骚货，没钱就去卖啊，去找老光棍啊，别在这里给我装可怜。”

李三婶一边骂着柳莹，一边还用眼神挑衅一直沉默的林风。“连个孩子都不会生的娘们，也就这点用处了。”

柳莹哭的更伤心了。“你少给我来这套，老娘的钱，你一分也不能少，死老头子，先把鸡给抓了。”

门外，早就蹲在门口的老男人听到号令，在院子里忙活起来，顿时院子里一阵鸡飞狗跳。李三婶凶神恶煞的样子，把玲玲吓的大哭起来，扑到林风怀里。林风坐在板凳上，背对着李三婶，手里捏着一根烧火棍随意摆弄。只听“啪”的一声，手中烧火棍一折两段。林风腾地一声站起，四目相对，把李三婶吓的一个趔趄。“你想干什么？”

李三婶从眼前男人的眼中看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气势。“你再骂一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