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家三人大筐小筐，好不容易才把所有东西搬到镇上。赵向阳做惯了苦力活倒是还好，赵宜年和赵兴怀是真的累得够呛。来回这么多天，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每天走这么长的路，今天才发现背着快十斤的东西，不管走过多少次这条路都像是没有尽头。刚踏进后院，她便直接把背篓扔在地上。叉着腰喘着粗气，让小杂役帮忙倒杯水来喝。赵兴怀虽然极力维持着轻松的表情，咬紧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她把他背着的背篓也解下来。“在这歇会！”

小杂役人刚刚走开，空气里忽然传来齐锦川清朗的声音。“下次别逞强，让伙计去拿。”

他翩翩白衣缓步走到三人面前。朝赵向阳点头示意，视线扫过三人带的东西，微微皱眉道，“明天早晨开始，我安排个人每天去家中接你。”

她噗嗤一笑。“好意我心领了！但去我家要走一段山路，没人带很容易迷路，还是算了吧！”

要是安排了个小江那样从小恐惧深山的孩子，把人吓傻了她岂不是更过意不去！她揉着酸疼的肩膀，好奇地问他。“这么早，你站这里干嘛？”

后院这道门，早晨除了她，也就是送食材木材这些东西来的人才会走。往常这时候，他就算起了也是坐在二楼厢房喝茶看书来着。齐锦川声音平淡，“我在等你。”

“等我？怎么了？”

她越发好奇。仰起脑袋，专心致志注视着他。没注意到她爹听到齐锦川这句话，眼角不由自主抽了抽。这是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闺女了？他轻咳一声。齐锦川正欲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拦腰打断。扭头缓缓朝他看去。他正色道，“齐掌柜，这段时间小女蒙您照顾，本该跟您道谢才对，不过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望您多加考虑她……”的名声。“爹！”

赵宜年不等他说完便急忙打断。“您别瞎想，齐掌柜找我肯定是因为生意上的事！对吧，齐掌柜？”

亲爹告诉老板，要记得跟她避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有比这更让人社死的场合吗？她甚至还不清楚，时至今日她爹依然在担心齐锦川和她有男女私情。好在齐锦川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没错，我在这等你，是因为有桩生意想尽快跟你商议。”

顿了一下，又扭头对赵向阳说道，“不过伯父说得有道理，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往后我会更加注意些。”

“……”赵向阳没看到闺女满头省略号，满意地点了点头。“多谢您。”

眼见着他张嘴又要说话，赵宜年赶忙转移话题。朗声问道，“齐掌柜，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有位想置办酒席的客人找上门来。”

他语气依然轻淡，但赵宜年眼尖地主意到他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一大早他便到了，说要跟你谈过后再决定。”

还真是有生意上门！赵宜年喜上眉梢，“那还等什么！走，咱去看看！”

酒楼的生意，赵向阳便不好再插嘴发表意见。轻声道，“我和你弟把东西搬去厨房，你快去吧！”

赵宜年同父子俩告别，转身同齐锦川并肩而行。很快便上了楼，推开厢房大门。“老人家，是您？”

才见到端坐在矮桌前的人第一眼，赵宜年便止不住诧异。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宋月英来酒楼闹事那天，当众帮她解了围的老人家。他两鬓和胡须皆已经花白，但神采奕奕，目光如炬。听到赵宜年的声音，摸着胡须哈哈大笑。“见到我，赵掌柜似乎很意外！”

她笑着走上前，福了福身。“上次谢谢您替我说话。在下赵宜年，敢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吕辞，南远县人。”

他声音洪亮如钟。“那天只是所见所感由内而发，算不得替谁说话，如此小事你莫要放在心上。”

赵宜年在他身侧盘腿坐下，齐锦川则缓缓走到桌对面他往常的位置。小火炉上茶壶正汩汩作响冒着烟气。她拎起来，将吕辞和齐锦川面前的茶杯添满。吕辞看上去是个性情豪爽之人，她便开门见山问道。“吕老先生，您家中要置办宴席？”

“有什么需求您尽管提，我们东福来酒楼向来把满足客人需求当做立足的根本。”

吕辞放下刚端起的茶杯哈哈大笑。“赵掌柜倒是个率直的人，那我便不绕弯子了。”

“我有几位相识多年的故交，平日相隔甚远难以聚首，便定下了三年之约。每三年的这个时节，所有人都会赶到其中一人家中相聚，今年恰好轮到我这里。”

原来是为了招待多年的好友。赵宜年了然地笑道，“美食美酒老友相伴，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吕辞显然很赞同她的说法，摸着胡子频频点头。“所以我才想请你去置办酒席招待他们。”

这几天他时常来酒楼吃饭，就算在南远县城，也鲜有菜色跟这里一样丰富且味美的地方。有些菜色，饶是他自诩走遍过大诏山水也没尝到过，铁定能让老友们尽兴。赵宜年拍拍胸脯保证道。“没问题！彭大厨的厨艺没得话说，保证能让您的老友们都尽兴而归！”

一直沉默的齐锦川，忽然轻声插话道。“赵姑娘，吕老先生的意思是你去。”

“我？”

赵宜年有些茫然，摊手道，“我不是厨师啊！酒楼的招牌菜我一个都不会做。”

就算知道要怎么做，做出来的味道也不是东福来的味道。这可是一家酒楼的根基，不会轻易传给外人的。吕辞依然笑呵呵的。“倒也不用非要做招牌菜，你研究出来的那些特色菜就很不错。”

他道，“还有豆浆豆花……我在别的东福来酒楼可从没吃到过这些东西。”

一时间，赵宜年声音都顿住了。她前世热爱美食，没事就喜欢自己研究网上的菜谱做吃的，但对自己的厨艺心里也有底，无非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来到这个世界，她机缘巧合同齐锦川合作，走上了卖调料卖菜谱，甚至经营酒楼的行当，但她从没想过要做厨师，更没想到有人会点名雇佣她去做厨。她和彭大厨这样的专业厨师相比，其实就胜在知道的比较多而已。面对邀请，她难得有些腼腆。“您要不要尝过我做的东西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