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不欢而散之后，李淑芬两人再没找来过她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弃了。赵宜年终于能把精力放回到东福来酒楼和自家的生意上。小吃摊开业以来生意一直不错，每天能卖掉五六十碗豆花豆浆，将近二十笼的包子，而且这个数字还在缓慢增长中。热闹起来之后，中午傍晚愿意来酒楼吃饭的人也明显在增多。每天半价的那道菜自然是卖得最多的，但其他菜色被点的概率也提高了不少。赵宜年粗略地计算了下。五六天的时间，再加上她自己贡献的那笔大订单，酒楼已经走了快五六两银子的流水。东福来终于结束了之前一年多半死不活的状态，开始缓慢地盈利起来。她打算等齐锦川回来，再跟他商量下把油条麻团这些加进小吃摊的菜单里。虽然油价太高很可能赚不到什么利润，但保本走流水肯定没问题！托东福来生意变好的福，她家的额外收入也变得日渐可观。虽然每天白天黑夜都在忙，但全家人都没有怨言。几样豆制品赚了大头，辣椒花椒这几样虽然每次用的不算多，但慢慢地也快把她的存货搬空了。这天，刘翠梅带着香菇上门。一共六斤香菇，赵宜年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毫不迟疑地给她数了二十四文铜板。她收好钱，眉开眼笑地问。“宜年，还收吗？婶子这段时间都有空！”

关州多雨，五月中下旬已经渐渐进入夏日雨季。正是蘑菇渐渐疯涨时，再加上鲜有人去采，山林间潮湿的阴处，说句随处可见也不为过。刘翠梅现在见到这些褐色的小蘑菇就两眼放光，仿佛见到了铜板似的，恨不得每天都往山腰跑个两三趟！赵宜年按酒楼的消耗速度估算了个时间，让她那天再带五六斤过来。接着又回厨房，带了个辣椒给她看。“婶，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刘翠梅凑到她纤细的掌心前，仔细辨认了片刻。肯定地说道，“见过！这玩意在山腰里不少，前两年还有县城做生意的人家千里迢迢跑来买，说是要种在花园，红红火火得很喜庆！”

“……”华夏历史上，辣椒和番茄最初传入国内时确实都被当做了观赏植物。但赵宜年乍然听到有人种辣椒因为红色喜庆，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后才同刘翠梅解释道。“这种东西叫做辣椒，在外面是用来做菜的！婶子你去山上遇到的话，也采回来卖给我吧！”

辣椒的做法和用途太广了，她没打算直接让刘翠梅卖给东福来酒楼，而是约好四文钱一斤全部卖给她。她说有多少都能买，刘翠梅听完直咋舌。狐疑地问，“买这么多做菜？这玩意吃起来辣嘴得很，做出来能好吃吗？！”

赵宜年本想直接教她几道用辣椒炒的菜。但想起现在酒楼生意正是关键时期，炒菜的做法还是先保持点神秘比较好。顿时改口道，“我还要做辣椒酱，家里人爱吃！回头做出来也送你点尝一尝！”

刘翠梅高兴地应下。“成！”

其实花椒也差不多要消耗光了，但赵宜年之前问过赵兴平，山腰没几棵花椒树，她就是想让刘翠梅去找，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收获。只能等院墙全部修完，再拜托他们进山一趟。这次，她还想让赵兴平挖着两棵魔芋回来。因为做豆腐的时候，她终于回想起魔芋的做法了！要是能把软软弹弹的魔芋做出来，她又能多掌握了一项独门秘方。中午。她抱着两个新买的陶罐回家。家里的豆子晒得差不多了，这陶罐是买回来做酱用的。这地方没有做酱的习惯，她找了半天，只得买了作坊装酒的那种陶罐子。路上，裴念一度以为她要酿酒。回到家之后，赵向坤三人见到陶罐也都误会了。笑着问她，“宜年这是打算给你爹酿酒喝？他可是出了名得不爱喝酒，做出来倒是可以送点给我们尝尝！”

她不好解释。顺水推舟说道，“行！到时候给您几位送家里去！”

吃完饭，她在家多留了半个多时辰做酱。院墙已经修好了大半，竹棚后面那侧早已经全部围好，在地面上投出一片阴影，看上去十分阴凉，她便把东西搬到这里。豆子今天没有再晒，刚才烧开的水也已经彻底凉透，可以直接倒入。她还放了些切好的辣椒段和姜片进去，全部混合均匀，才开始慢慢装坛封坛。赵兴怀在旁边帮忙，速度倒也不慢。只是做到一半，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裴念低沉磁性的声音。“原来真不是用来酿酒的。”

赵宜年抬头。他正笔直地站在墙根，有些好奇地盯着她手里陶罐。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忍不住朝他身后的墙体上下打量了两眼。狐疑地问，“你从哪进来的，不会是翻墙吧？”

就是担心会有人翻墙而入，他们商量之后特意把墙砌高了些，大概有两米三左右的高度。赵宜年感觉，就算是成年男子也很难光凭一人之力翻进来才对。但裴念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这个高度拦不住我。”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赵宜年深深地无奈了。感情花了这么多钱，大张旗鼓地砌一圈墙，最后砌了个寂寞。她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裴念愣了片刻，终于察觉到她的不高兴。沉默了会，诚恳地说道。“不过这高度，对大部分人来说足够了。”

谢谢，不过她并没有被安慰到。裴念大步走了过来，在两人面前蹲下身。轻声问，“这是什么？”

赵兴怀高高兴兴地替姐姐解释，“黄豆酱！三姐说炒菜可好吃了！”

“做出来，也要拿去卖？”

他嘴里像是在跟赵兴怀说话，漆黑的双眸却定定看向赵宜年。“自然是要卖！”

赵宜年点了点头，像上次一样跟他确认，“你以前见过黄豆酱吗？”

“没有。”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追问道，“那酱油呢？”

“酱油？你说的是酱汁吗？”

他仔细回忆了片刻才道，“用小鱼虾熬制出来的油汁，在上京……和安阳城的权贵之家应该会更常见些。”

赵宜年愣了愣。随后涌上心头的便是狂喜。用小鱼虾熬制的，不就是鱼露吗？！自从齐锦川那知道这世界早已经有酱油之后，她就再没打过酱油的主意。毕竟这也是个工序复杂的东西，靠她的渣脑袋，不知道要弄多少次才会成功。万万没想到，连这都可能出现两个世界的参差偏差。这片大陆，很有可能还没有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