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蔡卞身穿官服，带着武松，以及若干禁军和皇城司的人浩浩荡荡朝留守司走去。大名府留守梁世杰听闻消息，马上带着大小官员出门迎接。皇城司赵武取出圣旨道：“诏曰——大名府留守梁世杰，贪污受贿，铁证如山，特派皇城司将其捉拿归案，押送至东京。”

明代以前，皇上的圣旨上并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这句话。这句话始于明太祖朱元璋。“诏曰”这两个字则最早用于汉代的帝王文书中，之后一直被历代帝王沿用下来。两个皇城司的人立即将梁世杰拿下，套上枷锁。赵武又道：“尚书左丞蔡卞，加封资政殿大学士，兼任大名府留守。”

《通考·职官考八》记载：“观文殿大学士，非曾为宰相不除；观文殿学士、资政殿大学士及学士，并以宠辅臣之位者；端明殿学士，惟学士之久次者始除。”

所以说，“殿学士”是专门作为高官、宠臣的荣称，一般官员是不可能“荣任”的，就连不久前审理简王案的滕柏甫也无法使用这个称号。赵籍加封蔡卞为资政殿大学士，其实是想告诉他，他并没有失宠，皇帝还是十分信任他的。蔡卞领了圣旨，当即升厅，处理政务。约莫上任后的十天半个月，蔡卞理顺了府衙的一众人等和繁杂事务，再次带着武松，来到鸳鸯火锅店。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吃火锅，毕竟经常吃火锅容易上火。在火锅店的后院，朱冲让人炒了几个好菜，上了一壶好酒。蔡卞和朱冲在里面边吃边聊，武松守在门外。朱冲道：“今日朱某请蔡相而来，乃受皇命所为，与蔡相讨论青苗法。蔡相不妨说一说何为青苗法？”

蔡卞侃侃而谈道：“春天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冬天把秋天的存粮给吃得差不多了，夏收的时间还没有到来，于是老百姓只好跟地主富绅借粮食过春。他们给老百姓借粮过春，自然是要收取一定利息的，而且利息相当高。于是岳父大人推出青苗法。简单来说，青苗法就是在青黄不接的春天，以较低的利息将常平仓、广惠仓里的粮食借给老百姓。等到秋收以后，再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不知朱大人对青苗法有何高见？”

朱冲一脸严肃道：“王安石推行的青苗法是个好政策，既减轻老百姓的负担，又增加朝廷的收入，还打压了民间不法商人和地主的高利贷现象，一举三得。但是青苗法最终却以失败而告终，这又是为什么呢？”

蔡卞叹道：“好的政策，也得有好的执行者才行。可惜在施行过程中，由于地方官员的胡作非为，出现了许多问题，最终导致青苗法失败。”

青苗法为何失败？赵籍作为一个资深历史老师，曾反复研究青苗法，认为失败的原因有三。首先，利息并不低。青苗法的本质是一种农业贷款。王安石定的标准是，年息二分，即贷款一万，利息二千。有文献记载，地方上的具体做法是，“常平仓储量以一半为额发放夏料，另一半留待发放秋料，如此循环往复，始终保持有一半的库存，而不是一次借贷分两批发放。”

一年两次贷款，故年利息率实际上是百分之四十。用现代人的观点看，利率非常之高。其次，硬性摊派贷款。起初青苗法明确规定“不愿请者，不得抑配”，也就是说青苗法的推行，应该是以百姓主动申请为主。但由于老百姓积极性不高，朝廷最终选择了强行摊派。于是，各地官员无论是为了保住官位，还是为了追求政绩，只能采取强制性的手段发放青苗钱，百姓们不贷也得贷。不但贫下中农，就连富农和地主，也得“奉旨贷款”。如此推行，简直就是将原本属于救民之法的青苗法，变成了害民之法的高利贷。最终青苗法被废除。朱冲道：“原本青苗法比民间高利贷利息低，但百姓除了支付朝廷规定的利息外，还要被贪官污吏敲诈勒索，交什么头子之息，联甲之息，钞旁之息，人情不免之息，结果导致实际利率变得很高，盖名则二分之息，而实有八分之息。另外，朝廷为了推广青苗法，实行‘计息推赏，否则废黜’的考核制度，各地官员为了官位，摊派贷款任务，不管你缺不缺钱，都必须贷款。皇上说摊派贷款任务，绝对是青苗法最毒瘤的地方。利息之高，硬性摊派，是青苗法失败的两个主要原因。”

蔡卞知道，朱冲再次提起青苗法，必有深意，难道他有改良的办法？蔡卞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切地问道：“莫非朱大人有应对之策，既可让百姓满意，又让朝廷获利？”

“朱某只是一个商人而已，无能为力。”

蔡卞听了朱冲的话，黯然失色，但朱冲又道，“不过皇上天纵奇才，自有办法。”

蔡卞问：“皇上怎么说？”

朱冲道：“皇上说，新的青苗法依旧由官府借钱给老百姓，但本钱不从常平仓出。官府成立民生银行，由民生银行借钱给老百姓，而且利息要更低，不搞硬性摊派。”

蔡卞道：“何为民生银行？官府不出面，钱从何来？”

朱冲解释道：“通俗地讲，民生银行就是一个借钱的机构。至于本钱，皇上初步计划准备500万贯钱。皇上省吃俭用从内库拿出400万贯钱，加上没收了四大贼臣的100万贯钱。日息是万分之五，折合成年息是百分之十八，比原来二分之息更低。换句话说，借1万个铜钱用天1天需5个铜钱。按天算利息，随时可还款，最快秒到账。”

赵籍制定的日息，是仿照后世支付宝上借呗的做法，借1万元用1天需5元。后世的赵籍，经常从借呗借钱炒基金，只不过赔多赚少。但他这些失败的经历，让他了解借呗的运作方式，成为穿越后的治国经验。此时的民生银行还不是真正的银行，因为没有存款业务，充其量只是现代版借呗的翻版。变法宜缓不可急，所以赵籍暂时并未推行银行的存款业务。等贷款业务走上了正轨，等民间信任了民生银行，再谈存款业务。蔡卞又问：“何为秒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