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进进出出，守院门口的军爷已经不再拦人，只守。“六婶……”进院，正在忙活的人们个个莫名心虚别开脸，他们不敢说。“大妮，长念呢？银枝、银雪呢？！”

六婶婶目光逮到人群中的铁大妮，老实人，问道。“六婶。”

铁大妮哆嗦得厉害，连嘴唇都在抖，她怕六婶和三弟一样扛刀子去村口砍人，比起狠，六婶更狠。她一个女人家，她敢拿刀去杀大黑仔，敢和六叔二人杀狼，取皮卖给官府，敢架刀上李氏脖子，敢剁李氏的手。没有魄力，哪来这样的胆气！六婶和铁三柱那边没有血脉关系，真砍起来，比铁全贵更狠更绝吧？村长夫妻更是紧张得赶紧打手势，意示拿刀切菜的人，快点把刀子藏好。拿刀子的人，都是本村人，人人都知道六奶奶年轻时光荣事迹，有铁全贵样板在前，吓得拿刀子都刀不稳，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拿过刀子，或自己不存在。急忙之中，有人把刀丢进灶堂里，有人把刀子放在锅里，埋在菜的下面，有人找不到地方藏干脆把刀往自己怀里揣，拉衣衫挡住，二手环抱住，捂得严实。已是十月份，早上转凉，昨晚泼醒，怕风寒，个个都加件外衫，藏个刀子，能藏得住。个个大气不敢出。“铁大妮！！”

六奶奶连姓带名喝令铁大妮。“六婶，长念姐弟不见了，我们找不着……”铁大妮不经吓，这一叫，没有意识说出来。不见了！！这三个字像道雷一声剧响，猛然打在六奶奶心头上，短暂失神后，她低头本能去寻找刀的踪影，年轻时，她有把短锉的柴刀，柴刀尾是平的，随着挖药，杀猎物，渐渐把刀尾磨成一面利刃，那把刀陪她度过大半辈子，能给她带来安全。只有它在，她的心才会定。看到六奶奶左寻右看的举动，个个又是心提到嗓子眼，这模样分明在找刀。藏刀的下意识把刀给挡住或者把怀里的刀揣得更紧。“娘，我们去看看全贵哥和嫂子。”

朱泉抱着闺女跑来。看到他出现，众人松口气。“阿泉，我那把刀呢？”

六奶奶神态有些迷糊地问朱泉。这一问，又把在场众人吓得就要灵魂出窍。“刀在家，我们回去拿……”朱泉这话听得众人想死的心都有!真让六婶拿刀，真想让山中村血流成河啊？！“嗯，回去……”话还没说完，六奶奶刚转身就倒下。“娘！”

“六婶！！”

众人看到六奶奶倒下，大大吁口气。虽然六奶奶倒下，他们松口气很不道德，但他们宁愿她晕倒，也不愿她真的像铁全贵一样扛刀去砍人。大家伙又慌着叫老郎中，把六奶奶挪回去。送走人，个个像脱力一样，跌坐在地上喘气。“六婶有这么可怕吗？”

周氏是后来才嫁进山中村，她印象中，六婶为人偏冷，从不到村口坐，不爱和人说是非，但对孙女，对长念姐弟却是极好。她和长念姐弟说话，像个慈祥的长辈。有时过来，她还见六婶喂银枝、银雪吃肉，很有耐心一点点把肉撕开喂给他们吃。平时银枝、银雪弄脏的小衣服，也见她在洗。也没她跟谁红过脸，除了铁三柱夫妻俩。“六婶可是我们村唯一女猎户，年轻跟着六叔上山，她敢杀大黑仔，敢杀狼。全贵夫妻出事时，李氏想趁机过来闹事，想占便宜，结果被六婶一刀子架在脖子上，若不是众人劝着，她真敢杀。李氏脖子那伤疤就是当年伤的。”

“你想想，当年，李氏只是想趁机占便宜，六婶都敢架刀子上脖子；如今长念姐弟不见，铁三柱一家参与，你说，她会不会提刀去砍人？！当年全贵夫妻掉河里，二个小的，就是她一手带大。不然，二个小娃，李氏连伸把手都没有，长念一个十一岁的娃哪能把二个小娃带大，她从小带大的孩子被铁三柱一家给祸害没了，她不砍人才怪！！”

要怪就怪，当初六婶把刀子架李氏脖子上那一幕太过惊悚，加上长念出事那次，后来手镯的事情，差点把铁三柱夫妻给砍死，至今不少人记得，哪能不怕？听完，周氏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事，还不知道如何。不知长念姐弟能不能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这家……唉！！在太叔府管事调节下，早膳煮的粥，全让军爷喝，勉强一人一碗，午膳是大锅糙米饭配肉、青菜。仍是守村的军爷先吃，仍是一人一只大碗，米饭之上勺肉，一勺青菜，平时舀粥，舀汤的勺子，一旁放着一锅锅骨头萝卜汤，哪里有位置就坐哪，没有就或坐或蹲，快速把午膳解决。吃完一批，换一批。高守仁忙碌一早上来用膳，本想让人烧个虎皮肉，当他看到守村的军爷，比他高不少级的将领也是蹲着吃，个个都端着大碗吃，他没敢矫情另点菜，带着自己的手下和军爷一样排队打饭吃。吃多少，打多少是军爷的习惯，绝不浪费一点粮食。饿了半天，个个风卷残云，二三下把米饭解决，在他们的影响下，高守仁把自己舀的饭菜全部吃完，喝口汤，自己继续忙去。除糙米饭全部煮好，菜都是边炒边上。架十几口大锅，十几个汉子在挥动锅铲炒菜，其他人上菜，上肉，刷碗，洗菜。众人忙得喝水的空间都没有。单是现在守村军爷一千左右，加上老太君护卫，还得算上帮忙的人，众人忙得热火朝天，喘气都没时间。加上，长念这边水井被程氏下毒，没敢用，直接用周氏那边的水井。“三叔，用膳了。”

铁小山端着铁全贵的午膳进来，看见铁全贵坐在炕边收拾着长念姐弟平时练字存放写满字纸张的筐子。纸比肉贵，写完没舍得扔，集中放在一起，铁全贵现在认识的字不多，他能从笔划和形体去区分哪一张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