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特使先生。如果我事先知道你会和我说这些话，今天这场晚会我是不会来的。”

艾伯特苦笑着，整个人在座位上瘫软了下来。他今天知道了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连奥古斯都这样的真正大佬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背负太多秘密会死的很快，尤其现在他依旧处于翡冷翠的风口浪尖。只要今天这场晚会透露出去一点儿，他就会万劫不复。　　“怎么，你在担心今天的事情会泄露出去么？”

李空庭看穿了艾伯特心中的忧愁，直白的说了出来。　　“您对我说的这些事情，单独拿出一件就够我死上十几次。我只是个小角色而已，上面那些人想要弄死我很容易的。”

见李空庭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艾伯特索性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其实不用我说，早晚你都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李空庭懒散的朝着身后的黑暗挥手，黑衣侍者端着托盘从黑暗中走来，将托盘中的两杯清茗分别放到李空庭和艾伯特的面前。　　“自从翡冷翠机械研究所爆炸案之后，法兰克皇帝就对你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重视。”

“其实他最终还是会告诉你这些事情的，只是我提前剧透给你了而已。”

李空庭喝了一口茶，轻声的说着。　　艾伯特感觉很不舒服，在李空庭面前他感觉自己就是完全赤身裸体一般的存在，他知道自己身上的一切，然而自己却看不见他到底在哪里。　　“背负太多秘密会死人的，特使先生。”

这是一句提醒，也是一句请求。　　艾伯特不想再知道什么秘密了，一直以来都有人不停的往他嘴里塞秘密。　　凯撒、奥古斯都、李空庭……这些人就像是养殖场的场主，为了让养殖场里的鸭子快速增肥，不停的往鸭子嘴里强行灌入大量饲料。　　而自己就是那只鸭子。　　“你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

李空庭听得出艾伯特在求他不要在曝出一些惊天秘闻了，可是他依旧不理不睬，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艾伯特脸上表情的变化。　　“我要是知道，可能就没这么难受了，特使先生。”

面对像李空庭这些真正掌握权力的人，艾伯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如果保持沉默，那我的秘密就是我的囚徒。”

“如果失口说出了秘密，那我就变成了秘密的囚徒。”

他轻声说着古老的谚语，像是吟游诗人在念着长诗。　　“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保持沉默，你所知晓的秘密就会变成你的囚徒，为你所用任你差遣。”

此刻的李空庭就像是一个哲人，说着艾伯特一知半解的句子。　　“可是一旦你说出了你的秘密，你就会反过来被这些秘密趋势一辈子，直到死去也抬不起头。”

他的话让艾伯特陷入了梦魇一般的幻境，艾伯特总觉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么，却又无法确信。　　他确实被迫知晓了很多的秘密，可伴随着知晓这些秘密，他却得到了更高的权柄。　　机械研究所副所长的位置、帝国机械师的头衔、秘密探员的特权身份、甚至即将成为荣耀的甲胄骑士！　　这一切都是秘密带给他的，似乎冥冥之中他真的做到了将秘密化作自己的囚徒，给它们装上了镣铐，随意的驱使差遣它们。　　可这一切真的都是好事么？这带给他无数好处的囚徒，有一天会不会反过来将镣铐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艾伯特沉沦在梦魇一般的幻境中，直到黑衣侍者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才让艾伯特惊醒过来。　　“殿下，艾伯特先生的女伴正在催促他快点回家。”

黑衣侍者附在李空庭耳边轻声说，他的声音刚好能够被艾伯特听到。　　“那我就不留你了，艾伯特先生。”

艾伯特机械的站起，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偏厅。　　“如果还是感觉很难受，就把今晚的事情就当做一场梦吧，艾伯特先生。虽然无济于事，但是总能让自己舒服一点儿。”

李空庭看着他的身影即将走出偏厅，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朝着偏厅门口喊话。　　艾伯特愣了一下，几秒钟之后他转身向圆桌上李空庭俯身行礼，彻底离开了偏厅。　　“你觉得他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么？”

李空庭看着空荡荡的偏厅，一只手托着腮，和身后的黑衣侍者说话。　　“殿下说是，那就是。”

黑衣侍者站在他的身后，几乎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离开偏厅之后，艾伯特在天井里看到正在等待自己的泰丝。　　奥古斯都和拜伦也在，两人正站在一边说话，泰丝则是和玻尔一起照顾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的艾薇儿。　　拜伦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有些踉踉跄跄的艾伯特，他丢掉手中的烟头，在艾伯特即将摔倒的那一刻及时扶住了他。　　“我们离开之后你们不会又开始喝酒了吧？”

拜伦在艾伯特身上嗅了嗅，却没有闻到任何的酒气。　　“只是有点累而已。”

艾伯特笑了笑，和奥古斯都点头示意之后，他让拜伦扶着自己到天井中的石凳上坐一坐。　　奥古斯都一眼就看出艾伯特的精神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以至于都影响到身体机能。　　泰丝也发现了哥哥的不对劲，她径直来到艾伯特身边，当着拜伦的面，握住了艾伯特的手。　　“你还好么，哥哥。”

她轻声的说着，仿佛艾伯特是珍贵且脆弱的宝藏，只要声音大一点就会支离破碎。　　泰丝手掌的温度让艾伯特逐渐平复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泰丝，后者正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心疼。　　“还行。”

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怎么感觉你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拜伦看着艾伯特眼睛中的迷茫，忍不住说了一句。　　泰丝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将艾伯特和他隔开。　　“你别说，确实挺像刚睡醒。”

或许是泰丝在身边让他感受到了一点儿踏实的感觉，艾伯特站了起来，顺势接过拜伦的话茬，试图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点。　　“谢谢你，泰丝。”

他轻声对及时来到自己身边的泰丝说，用手掌拍了拍她的头。　　“你没事儿就好。”

泰丝立刻抽身离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艾伯特笑了两声，自己的妹妹刚刚敷衍的表示了一下对兄长的关心，尽管还是很傲娇，但起码是真心的。　　奥古斯都自始自终只是在一旁看着艾伯特，没有上前说话的意思。　　“我们回家吧，今天的晚会结束了。”

艾伯特吐出一口气，畅快的伸了一个懒腰。　　夜空中的星星此刻正在闪闪发光，像是散落在黑色幕布上的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