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红了红眼眶，却没有由着眼泪任性妄为。她可不想站在三米多高的树上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回头给社区里的保安看到，还以为她这是要自挂东南枝呢。可是情绪这玩意儿，不能得到正确的宣泄，就容易造成其他事故。比如说叶染心脏一阵收缩，也不知道怎么就把刚才踏脚的一根树枝给踩断了！这下子，距离下面的梯子足有半人高了。她总不能正好跳到梯子上，还能确保梯子不会摇晃栽倒吧？叶染无奈，只能单手抓牢二楼的窗边。树与墙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她能很轻易地敲到书房的窗——顾墨迟坐在书房，面向电脑，背靠窗。他把叶染撵了出去，这才悄咪咪地打开电脑上的监控设备。从昨天晚上午夜开始浏览记录，看到周洛言把叶染扶进家门的时候，他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不过还好，也就半小时左右，周洛言便一个人出来了。外套还是他自己的，但里面的衬衫已经换了。他回到自己的车子里，开着灯。一直停在院门口。然后凌晨两点，三点，四点，他分别下车进屋子，但每次都只有五分钟左右，就一个人出来，回到了车里。看样子，他应该是单纯不放心叶染，于是隔段时间上去看看她而已。孤男寡女为了避嫌，所以他始终没有在家里多待，大部分时候都选择了一个人在车里休息。呼——顾墨迟轻轻呼出一口气，往椅子上深深一靠。还好，周洛言还算是正人君子。顾墨迟躺尸一样瘫了几秒，忽而又挺起身子，抓了抓头发。他心里很乱。明明已经离了婚，就算叶染真的去交了新的男朋友，那也是她的自由。明明想过给彼此留出最后的体面，明明已经表明了丝毫不在意的态度——现在倒好，说死不死的，却还是忍不住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偷偷看监控？顾墨迟从来没像今天一样，这么厌恶这样的自己。不过还好，不让叶染知道就好。否则那个女人一定会在心里很得意吧。顾墨迟觉得有点胸闷，他起身想要过去把窗子再开大一点，然后一回头，就看到叶染的脸压在玻璃上。有那么一瞬间，顾墨迟真的以为自己大白天的见鬼了。“叶染！你！叶染！！！”

可能是被自己突然一声惊呼给吓到了，也可能是叶染本来就很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顾墨迟眼看着那双纤细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力度——“叶染！”

顾墨迟直接撞开窗户，整个人弹出半个身躯，一把抓住了叶染的手臂！半扇玻璃碎得通透，噼里啪啦的就像爆炸侵袭。顾墨迟牢牢抓着叶染，空白一片的大脑里几乎想不到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叶染眯着眼，一瞬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阳光，风铃，顾墨迟。她的年少是否还有机会回光返照？直到一滴滴温热的东西落在叶染的脸颊上，她才突然意识到，那些一直以来会因为爱而共情的心痛，原来从来没有改变过。“墨迟——”因为太过撑力，顾墨迟的半个身子都已经探出窗外。打破了半扇的窗户上布满了锋利的碎片，此时已经深深刺进顾墨迟的肩臂。叶染咬咬唇：“顾墨迟，你松手。”

“你少他妈废话！二楼又不是二十楼，装什么生离死别的！”

顾墨迟皱紧眉头，汗水和青筋交错在额前脸颊。“谁要跟你生离死别！”

叶染气呼呼道，“你松手！我知道我摔不死！”

“大过年的你骨折了怎么办？谁给你送饭！”

“顾墨迟我就是喝西北风也没想过指望你来照顾！”

“你确定这样吊在外面还要跟我吵架？闭上你的嘴，想想自己这么大人了为什么昏头了去爬窗户！”

“那你是不是应该先反思下自己，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吓得跟遇见鬼了似的！”

顾墨迟想了想，要么拉倒吧？松手让她掉下去算了。下巴着地摔脱臼了也行，咬舌头了也行，只要能让她闭嘴别说话！顾墨迟最终还是把叶染拉了上来，两人狼狈地堆在书房里喘成一团。这要是家里还有别人，肯定以为书房里刚刚经过了怎样一番不可描述呢。顾墨迟这会儿才觉得身上散了架一样疼。西装里的衬衫基本上已经快被血染透了，家里还有换的么？他留在这里的衣服本来就不多，该不会是仅剩了一件也被姓周的那个臭小子给穿走了吧？顾墨迟觉得自己一定是失血过多有点晕菜了，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天马行空的。但问题是，这时候的叶染难道不应该立刻跑过来，关切地照顾他么！然而叶染竟然连看都没在看他，只是一脸愕然地指着屏幕上还在播放的监控录像——“顾墨迟，你在看监控？！”

这算是什么神仙般的公开处刑啊！顾墨迟翻身起来，一把拽掉了显示屏的插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染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目的。“顾墨迟，你竟然查监控！你太过分了吧！”

“谁过分？离婚还不到半天时间，你就领着男人回家过夜！”

闻言，顾墨迟也是气不打一出来的。“那也比你强吧！我看你顾大少爷是不是忘了，当初结婚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你就已经领女人登堂入室了！”

“你！”

顾墨迟刚才就有点起猛了，这会儿连晕带疼，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摔倒在办公椅里！叶染心中微微一顿，起身过去。“你，你没事吧？”

顾墨迟不说话。“我叫车送你去医院。”

叶染起身下楼去拿手机，接着手腕一紧，竟被顾墨迟牢牢抓住了。“小染。”

顾墨迟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自己没资格管你，所以你才应该庆幸，今天早上没有要你打电话叫车把那个姓周的臭小子送去医院。我看监控，只是一时……没忍住。我怕你真的跟他……”“我跟周洛言没什么。我当他是弟弟，他当我是病人。”

叶染从旁边抓过两团湿纸巾，按在顾墨迟的肩膀上。“你想问，直接问我就是了。何必表面装得那么不在乎，回头再偷看监控呢？这是人干的事儿？”

叶染唏嘘道。然后下一秒，她就觉得身上一紧，直接被顾墨迟给端到怀里了！“喂！顾墨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