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在等她。长黑的羊绒大衣，修紧的同色西裤。一条暗灰的围巾上，挂了大年夜前最新鲜的风雪。他拄着手杖，五官陷在一团阴影里。只一个肃杀的背影，就足够温绮惊恐瑟缩，颤抖不已。“我……我尽力了，可是顾墨迟他执意要跟我分手。我怀疑他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我……啊！”

砰一声！凌厉的木杖夹杂着劲风，如鞭子一样挥击在温绮的脸上。她没得防备，当场被打倒在地。娇俏的脸颊上顿时肿起一道鲜红的血痕！男人转身过来，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你跟我耍花样。”

“我没有！顾先生，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没想到叶染真的会得到顾墨迟的心，我以为这次回来，我的一切计划都能很顺利……”温绮的眼中满是惊恐的泪水，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是神祇与魔鬼一样的存在。当年她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他暗中一手擎天，将自己从泥淖中拉起来，捧上了光鲜。温绮当然明白，与虎谋皮的下场会是怎样的。可是骑虎难下这种事，不是光有提前预判了危险，就能够避免的。顾擎川这样的男人，比做老虎或许并不恰当。他像是一条蜿蜒在黑暗里的毒蛇。他的危险是与生俱来的，他的残忍是百经历炼的。顾擎川提起微微跛起的左腿，向温绮迈过来。尖细的手杖沿着女人颤抖的肩膀一寸寸往上滑，滑过她的脖颈，她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左眼球上！温绮吓得几乎不敢呼吸，瞳仁里一寸寸瑟缩的，是针尖一样的黑洞。她一点都不怀疑，这个男人会刺下去，刺得毫不犹豫！“顾先生……我，不要，我……”“我给你的任务，是什么？重复一遍。”

顾擎川紧了紧手腕的力度，冷冽的目光几乎冻住了周身的一切空气。温绮的上下牙忍不住颤抖磕碰，好不容易才把完整的话说出口：“生下孩子，让他成为……顾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你敢背着我吃药。”

刷一声，顾擎川再次高高挥起手杖，那凌厉的速度若是倾尽全力砸下起，只怕当场就会让温绮头破血流。不过就在落下的一瞬间，他收住了三寸的力度。温绮没能感觉到疼，但嘴唇已经咬到撕破。“顾先生，我没有吃药，我怎么敢害这个孩子！是叶染和顾墨迟，他们早就知道我是假装的，故意换了我的叶酸片，换成了抗癌的甲氨蝶呤。所以孩子才，才会畸形流产的！”

温绮哭求道：“顾先生，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我会想办法的弥补的。现在叶染已经病入膏肓了，她很快就会死的。她死了，顾墨迟就是个心如死灰的废物。他根本没有跟您抗衡的实力。这个孩子没有了，顾先生，我还可以帮你再生一个。其实我，我之前已经送了血检样本出境，大概率是个女孩而已。就算没了，也不是很可惜，对么？啊！”

顾擎川大手一提，将温绮的头发一把抓在掌中！他将她的脸颊紧紧按在墙壁上，嗜血的双眸里迸发着兽样的残忍——“不过是个装东西的容器，你有资格评论我的孩子是什么价值？温绮，你太自以为是了。”

“对不起顾先生，是我失言！是我失言！”

温绮惶恐恳求：“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我现在是周栋青的女儿，我可以在很多地方给您提供协助的。你想要顾家，甚至将来想要周家，我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跟我说话？”

顾擎川放开手，温绮啪的一声瘫跪在地。她甚至不敢松一口气，因为对方那道如同被地狱洗礼过的目光，一下子砸在了她的身上。“温绮你给我听清楚了。你今天能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赐予的。再敢自作主张给我惹出事来，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当初怎么补上的那层膜，我就会让成百上千个男人，再怎么一寸一寸把你撕开！”

香郁水岸。叶染睁开眼睛，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大床上。头有点疼，很久没有宿醉的感觉了。虽然身上难受，但心里好像轻松多了。只是不知道——自己昨晚喝醉了，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没有？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跟两个女人拼酒，砸钱点头牌牛郎来着。哎呀！她不会一时失控，把周洛言给睡了吧！“你醒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周洛言敲了敲门，端着早餐的样子可真像一个田螺姑娘。叶染尴尬到恨不能把自己藏进被子。虽然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矫情，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也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周洛言毕竟是温绮的弟弟啊。叶染觉得，如果干脆是个陌生人还好。否则这样子，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为了报复，才故意作出出格的事。不仅会让顾墨迟和周家人看不起她，就看她自己也觉得很low逼。其次，也是叶染最不想面对的。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好像真的把周洛言当成弟弟一样的存在了。她对他，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也可能是自己太想要家人的陪伴了，也可能就像周洛言自己说的——作为心理医生，他真的经常能为病人打各种位置，他是被需要的。“我们，那个……”看着自己身上新换的居家衣，还有周洛言身上那件熟悉的衬衫——等等！那不是顾墨迟的衣服么！“我们什么都没做。”

周洛言心中一阵好笑，“你断片了，衣服是你自己找的，我的这件也是。”

见叶染依然红着脸不说话，周洛言白了她一眼：“首先，我只是借穿了你前夫的衣服，没有睡他前妻。其次，你是我的潜在病人，赚你的钱比睡你更吸引我。最后，我对满口叫别人名字的女人没兴趣。”

叶染深吸一口气，尴尬地摸摸脸颊：“那个，真不好意思，我喝多了。昨晚实在太高兴了，我是不是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情绪失控？博同情，还是自己得癌症了之类的？你别相信哦！我瞎说的。”

“你最晚吐了我一身血。”

周洛言从床头柜里翻出一瓶药，搁在叶染面前。叶染愣了愣，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没用了。“那，你开个价吧。”

她幽幽叹口气。“临终关怀，还是心理疏导。”

周洛言攥紧拳身。叶染摇头：“封口费。这件事，不要让顾墨迟知道。”

周洛言想了想：“哦，还好我还没告诉他。要不你再考虑下？他就坐在楼下大厅里。”

“什么！”

叶染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