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才刚刚送到厨房里几条鲜活的大鱼，转身扔个垃圾的功夫，就少了两条。李才眉心突突直跳，这么大的鱼要是没了，自己赔起来可够呛。正准备嚷嚷一句谁看见了，就听见后院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那两条消失的肥鱼正老老实实被绑在摩托车上，不知道要被陆小老板送到哪位有缘人嘴里去。“诶呀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江小花瞥了陆故一眼，这男人为了耍帅大冬天骑摩托，眼下正冻得瑟瑟发抖。江小花起身接过来鱼，又给陆故倒了一杯热水。“不，不能白吃白喝不是。”

陆故很勉强地笑了笑，接过那杯水捂着手，上下牙关都打着颤。“炉子边温着酒，早上还剩了点玉米饼子，你吃点喝点，暖暖吧。”

郝泽军把玉米饼递给陆故，陆故笑嘻嘻地就要勾肩搭背，被郝泽军一把推开。“啧，真没劲。”

陆故在厨房吃喝完毕，眼见着夫妻俩忙乎中饭，自己一点忙帮不上，拍拍屁股去江小草房间了。“你猜他去找小草干嘛？”

江小花颇有兴致地跟郝泽军说。“不知道，太无聊了吧。”

郝泽军一边收拾那两条鱼，一边回答。“也是也不是，哈哈哈，这小子有心上人了。”

江小花说。“有心上人？那他找小草干嘛呀，小草能帮他？”

郝泽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江小花。“害，他喜欢樊姜儿，估摸着去打探情报了。”

江小花看了一眼屋里，笑了笑。“是吗？那他完了，樊姜儿不喜欢他。”

郝泽军点了点头，继续收拾鱼。“诶？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江小花不太理解。郝泽军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不信？你中午看看就知道了。”

江小草本打算周末好好睡一觉，等吃了中饭，下午再补作业不迟。谁曾想一大早的，姐姐却说老师也要过来吃饭，还一来来俩，偏偏江小草英语和数学作业都还没写，吓得规规矩矩坐在屋子里疯狂补作业。陆故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江小草看了一眼，打了一声招呼，打算继续闷头补作业。他想，大人们都很有眼色，看他这么忙，应该不会打扰。可陆故就是那个没有眼色的大人，他丝毫没管江小草在干啥，笑嘻嘻开口道：“小草，樊姜儿是你们英语老师？”

“啊，是。”

江小草应了一声，继续写。“那，你们英语老师有没有说过，喜欢什么东西？”

陆故依旧很没有眼色地旁敲侧击。“啊？满分试卷算吗？”

江小草头都不抬一下。“不是，不是那个，我是说你们老师个人生活方面，喜欢什么？或者有没有什么爱好，喜欢吃什么之类的。”

陆故兴致满满，耐心地问着。“吃的我不知道，爱好嘛，她老喜欢拿着全是英语的书看，要么就是跟数学老师吵架。”

江小草说着说着，一篇英语小作文不小心写上了两个汉字，急的涂了黑圈，继续写。“吵架？为什么，你们数学老师是不是脾气不好？”

陆故抓着点头绪，好像今天来的除了樊姜儿，就是那个数学老师，叫秦什么的。“没有，我们数学老师脾气可好了，跟谁都和和气气的，就是他俩一碰上，就跟小鸡互啄似的，吵个没完。”

江小草说着说着，“小鸡互啄”四个字也不小心写在了纸上，反应过来之后又一通乱涂，结果整张纸越发难看，干脆刺啦一声撕掉，重新头疼地写了起来。陆故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人家学习，于是神色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咳咳，没事，那你学习吧。”

起身出去了。“啊呀好漂亮的花！大冬天的你哪来的花啊？”

陆故还没走出屋门，就看见江小花手里捧着一大束腊梅，兴高采烈的。“哈哈哈哈，是樊姜儿院子里的腊梅，我这是借花献佛。”

秦川笑的很开朗的样子，樊姜儿在旁边瞪了他一眼。“你们好啊。我是陆故。”

陆故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出门打招呼。“诶呦，原来是国营饭店的陆老板，你好你好。”

秦川热情地上前打招呼。樊姜儿站在原地愣了愣神，好半天开了口：“你是那天来接小草回家的人？”

樊姜儿竟然还记得自己！陆故很是高兴，笑了笑说：“对，那天小花忙，泽军也还没下班，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去了。”

“原来如此，陆老板真是热心肠。”

樊姜儿客套地说了一句场面话。“哎呀也没有，就是闲着没事，哈哈。”

陆故却被夸的找不着北了。郝泽军没有说话，他看着江小花捧着腊梅高兴不已的样子，眨了眨眼，起身回厨房忙活去了。没多久，蒋董昕也提着一篮苹果进了院子，边走边喊着江小草的名字。江小草听见来人，作业也不写了，兴高采烈地出去迎接，一出门，还没接到自己的大姐头，先和两个老师对上了眼。“老师好。”

江小草和蒋董昕异口同声地喊了人，然后一溜烟躲进了江小草的卧室。这年头，学生不管学习好坏，看到老师总归要躲的，至于为什么，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中午的时候，满满一桌菜摆上饭桌，众人随意落座，陆故特意坐在了樊姜儿旁边的位置。江小花喊江小草出门吃饭，过了很久，蒋董昕都已经出来落了座，江小草才慢吞吞的从房间里挪了出来。两个孩子刚刚对了对进度，身为好学生的蒋董昕早就写完作业了，江小草还剩很多，他心虚啊。秦川笑嘻嘻地招呼他过去吃饭，樊姜儿吃了一口土豆，貌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小草啊，这么用功，作业都写完了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小草尴尬地笑了笑，坐在江小花旁边拿起筷子，说：“还剩一点点，快了，快了。”

然后闷头干饭，再也不敢抬头跟人对视。蒋董昕笑了笑，不说话。“看你把孩子吓得，吃饭就好好吃饭，作业嘛，明天交的上去就行，急什么。”

秦川坐在樊姜儿另一边，胳膊捅了樊姜儿一下，笑着打哈哈。“闭嘴，你还有脸说。我这英语还说得过去，你瞧瞧你教的数学，小草才考十几分！你还有脸来人家家里吃饭！”

樊姜儿快人快语，说完发现世界都安静了。江小草感觉到有很多目光落在自己脑袋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僵硬地扒饭，好吃完赶紧溜进屋里去。秦川却不依不饶，瞥了樊姜儿一眼说：“是，你那英语是还说的过去，小草天天考三十几分，不也全班倒数？”

......江小草快哭了，哆哆嗦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旁边的大姐头悄咪咪说了一句：“没事，先吃饭，待会我教你。”

还给他夹了一块糖醋鱼，放进了碗里，好像江小草才是那个做客的人。江小花和郝泽军相视一笑，各自给江小草夹了两块肉，樊姜儿皱了皱眉，又给蒋董昕夹了一块。陆故眼看着这几个人你来我往，咂摸出点别的味儿来，还没想明白，就听到秦川的声音：“我也要吃鱼，给我来点儿。”

这话是对樊姜儿说的，带着点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亲切。“你自己有手有脚，干嘛使唤我？”

樊姜儿说的很冲，但还是给他夹了两块。陆故看着旁边这两人，突然明白过来是什么味儿了，自己干嘛要带两条鱼过来呢，这下好了，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他叹了口气，惋惜自己还没开花的爱情，就这么凋谢了。江小花也看见了这一幕，扭头看着郝泽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郝泽军依然笑了笑，又给她夹了一块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