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骤然安静，连呼吸声也放缓了一些。众人大惊失色的目光落在慧嫔身上，眉眼间难掩震惊。虽说皇后身体孱弱，或许不日之后溘然长逝的猜想大多数心中有底。谁不想坐上这个位置，执掌凤印？如今程慧娴当着所有人面将事情挑明，惹得表面风平浪静被打破。就算依仗着如今程家在朝堂中得势和她得皇上宠爱也太大胆了！沉默气氛在宫殿中涌动，各种打探眼神若有若无浮动，夹杂着对皇后身体虚弱的同情。可此事众人以冷漠的姿态于一侧看戏，没有人会伸出援助之手。安静气氛被一道声音打破。“不管姐姐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多久，眼下还得您向姐姐行礼。慧嫔娘娘也不想白白落得不懂规矩的名声。”

沈清语气柔和道，看似柔和温顺的外表，说的话却刚硬。程慧娴瞬间哽住，面色微沉，凤仙花染红的指甲微微收紧，掩藏自织金布料下。“沈二小姐口齿伶俐，最近进宫的时间似乎有些多了。”

程慧娴故意岔开话题：“看来皇后娘娘对于未来做了挺多打算。”

一句话引得气氛骤变。沈秋猛拍金丝木桌：“大胆！”

“本宫做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她看不得沈清被欺负，就算身子虚弱，就算无法用强势姿态占据主导，也万万不能让人欺负到她妹妹头上！之前狩猎场上，程慧娴的阴谋诡计至今还牢记于心，当时的羞辱却只能因为程家强势被迫隐忍。紧张气息弥漫，沈秋呵斥：“慧嫔恃宠而骄，冲撞本宫，罚三个月俸禄！”

“你！”

程慧娴怒气冲冲。“只要本宫一天还是皇后便容不得你放肆！”

程慧娴眼看占不到半点优势，周围人若有若无飘来的目光夹杂着嘲弄，挂不住面子的她愤恨离去。演戏的人已经走了，这场大戏落下帷幕，众位嫔妃纷纷离去。“阿姐！”

沈清瞳孔一缩，目睹阿姐虚弱跌坐在凤椅上。沈秋捂嘴咳嗦，身体止不住颤抖：“让你受委屈了。”

如果不是当初的错误决定也不会让妹妹陷入漩涡中，身为皇后却根本无法保护自家人，无力感骤然涌动在身体各处。时至今日，她也不那么坚定，若是妹妹入了后宫，步了自己后尘，那——“我这残破的身子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父亲一日日衰弱……”沈秋语气逐渐低落，忍不住哀叹。沈清轻轻拍打她背脊安抚：“沈国公府不会陷入走投无路。”

“传膳吧。”

与这些人虚情假意一早上满身疲倦。伺候的宫女端着佳肴上桌，淡淡香气传来。“快吃吧。”

沈秋莞尔一笑。沈清吃了一口八宝鸭饭，满口生香，顺手夹了一块放在姐姐碗中：“尝尝。”

沈秋正打算试试鸭肉还在半路便被身旁一双筷子打落：“别吃！”

她神色茫然抬头：“怎么了？”

沈清的目光锁定桌上饭菜，目光夹杂怀疑，谨慎打量模样引得宝兰不安：“二小姐，难道饭菜有毒？可每道菜都会用银针试毒。”

沈清摇头，银针试毒不过简单验证，有些时候并非下毒才算得上伤害。“木耳和鸭肉都属于凉性食材。”

沈清指着这两道菜解释，面色阴沉。“两者同样身为凉性，倘若一同服用便会引发体寒，这虽然算不上什么毒药可长期进食便会身体虚弱伤害元气。”

沈清语气带着几分寒意，一时吃了些许还不会过于伤身。但是……她再次抬眼看向沈秋，阿姐的身体天生弱些，但进宫后才开始缠绵病榻，从前认为阿姐只不过因宫中事情繁琐劳累导致身体不适，而如今看来必然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阿姐身体不适是长期食用的食物相克，往后这些饭菜不可再吃！”

沈秋手中筷子落地，面容苍白见不到半点红晕：“怎么会。”

沈清放在桌上手忍不住蜷缩，宫中向来人心险恶，下毒无所不在。关于食物相克一事也是前世由楚蔺寒教导几句……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对方容貌，冰冷的神色宛若刀锋掠过，夹杂丝丝寒意。沈清摇头将画面甩出脑海。“阿姐，你长期食用凉性且相克食材使得脾胃受损，日减小衰弱，对方是长年累月的手段，只怕在这宫中有不少人手。”

眼下只是暂时知道吃食有问题却不了解是谁下的手，又从何时开始。宫内情况复杂，如今他们便是人人都想分上一杯羹的鱼肉。前路宛若被蒙上一层浓雾，看不前其中的危险。沈国公府深陷困境，暗中有无数只手在蠢蠢欲动。“我晓得，还是妹妹聪慧，竟是知道这些。”

沈秋低声安慰，眼中却满是苦涩。沈清垂眸，心绪复杂：“眼下我们必须按兵不动，毕竟敌人在暗处，倘若被他们知道此事暴露后还会采取更多的计谋。”

宝兰抿了抿嘴：“要不然我们请太医每日检查……”“不行！”

沈清摇头否定。“我们不知道太医院里是否有对方的眼线，反而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如今假装一切不知晓才算得上最安全保护自己的方式。宝兰牵挂着主子身体安危，忍不住询问：“那皇后娘娘平日的进食呢？”

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吃吧。沈清抬眸，一字一句道：“按兵不动为上上策，而如今在吃饭的时候每人只选择一样来吃。”

这法子还算稳妥，对方不敢光明正大下毒，那皇后每日的饭菜，剩下的都是赏了宫女。宝兰作为贴身宫女，更是如此。每人一道，倒也不会让人看出端倪。“阿清长大了。”

沈秋笑的温和，欣慰的看着她。曾经那个天真的小丫头，如今也有了自保的手段。这种改变固然让人心疼，但同样能在乱世中有更好的生存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