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聊一聊他这几年的生活，问一问他今后的打算，谈一谈眼下的心情。　　可到头来，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形势的推动下，谈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六年了，有些自然而然变成了不自然，曾经的“童言无忌”成了止于唇舌。　　俞晚枫深深吸了口气，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我总是不自觉的，就把我心里害怕的事情都告诉你了，这很奇妙。”

她一向，很少向他人吐露她内心的脆弱。　　她总是坚强到野蛮，乐观到疯癫。　　钟楚眠理所当然：“我是你男朋友，你害怕的事情，不告诉我，还想告诉谁？”

“你不要总是开玩笑，现在没有别人在这里，你不用说这样的话。”

俞晚枫觉得这天聊死了。　　她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这个人，说话没个正经。　　钟楚眠则是叹息，没法了，偏偏他认真的时候，她只当是开玩笑。　　*　　【回忆小剧场】　　俞晚枫闯祸了。　　据说她揍了同班的小胖子，被班主任记过。　　这个消息，是许明川告诉钟楚眠的。　　那时他在上晚自习，老班坐在讲台上，目光犀利。　　可他就那么站了起来，抓起书包便往外走。　　许明川跟了出去。　　老班直起身子，破口大骂：“你们还有没有一点纪律！”

远处传来许明川的声音：“老师我们去找熊老师，有事！”

老班惊，熊老师又唱歌给钟楚眠听了？　　在熊老师的教师生涯中，跟他作对的学生不少，他自认为魔高一丈道高一尺，小屁孩们掀不起风浪。　　唯独在钟楚眠这里栽了跟头。　　栽一次还不够，还栽了第二次。　　可这第二次，竟然与一个小姑娘有关。　　俞晚枫与钟楚眠是怎么“搞”到一块去的？一向沉默寡言的乖孩子钟楚眠，竟然为了那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俞晚枫求情，真是稀奇。　　熊老师自然是不同意的。　　钟楚眠咬牙：“熊老师，我刚才好像又听您唱歌了。”

熊老师炸了：“你别再用这招！我告诉你，就算你再考砸，那也不是因为我唱歌了，而是因为你早恋！”

此计不通，钟楚眠又换了个条件：“听说，您喜欢听张学友的歌。”

熊老师眼睛一亮，不吭声。　　“我恰好也喜欢张学友，他早年的磁带，我都有。”

熊老师咧开了嘴：“所以呢？”

“我可以都送给你，希望您能考虑，撤销对俞晚枫的处罚。”

这便是钟楚眠开出的条件。　　最终，这场交易总算是达成了。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许明川追着钟楚眠，皱眉：“钟楚眠，你真的要把张学友的磁带给熊老师？张学友是你最喜欢的歌手，你好不容易收集到的！”

这个时代，磁带早已成了历史，要集齐歌手早年出的磁带，不是有钱便可以的。　　更何况，钟楚眠没钱。　　那是钟楚眠最喜欢的歌手啊。　　钟楚眠没说话，脚步不停，只是点头。　　许明川叹息：“你真的，这么喜欢她？”

“我从小没有多少喜欢的人和事，一个是数学，一个是张学友。”

那时，钟楚眠这样告诉许明川。　　许明川愣了。　　他唯独喜爱的两样事，都可以为她割舍。　　许明川停住了脚步。　　他眼见钟楚眠远去，笑了笑。　　有些苦涩。　　指节攥一攥衣袋，收紧了又放开，最终从中取出，撕碎，扔入角落的垃圾桶里。　　那是一封表白信。　　信封上几个字，工工整整：俞晚枫（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