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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初试锋芒(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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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初试锋芒(二)为了摸清回收物资底细,车宏轩秘密地做了很多调查。无论军品厂还是民品厂,只要有出门的物资,他都要求必须提前一天打招呼,否则不予加盖出门章,禁止出门。他就利用这个间歇时间去实地查看,走访保管员,询问生产管理人员。他甚至还秘密地跟车去厂外看看把东西拉到了哪里去。这一切的努力使他对情况有了很好的掌握,下一步就是怎么办了。对于如何处理他还在犹豫着,因为自己势单力薄,面对这样庞大的利益集团有没有这个能力,风险多大,这都是必须考虑的。但是,如果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做个会计,不会一鸣惊人。一九八一年春节后上班的第一天早上,车宏轩刚打扫完卫生,刘科长就来了。车宏轩收拾好拖布,来到刘科长办公室。刘科长办公室其实有三张办公桌,一个是周科长的,另一个是蒲科长的。因为这两个人平时都有一摊业务,基本不在这里办公。只有刘科长,从来不管那些具体业务,所以这里几乎成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车宏轩说:“刘科长早,我有事要汇报。”

刘科长一边忙着倒水一边说:“说吧,说完赶快去给我打壶开水。”

“有人天天以回收科的名义来盖出门票,我了解一下,这些人不仅把非金属包装物拉出去,还明目张胆地把金属包装物和边角余料以及加工下来的金属粉末拉出去,这是公司规定里决不允许的。仅仅这一项,公司每年损失将达到上百万。据说这些人都是黑社会,没人敢管。”

刘科长淡然一笑说:“这可不像菜刀那种事,都是公司内部的,脑皮薄,碰也就碰了。那些人就不一样了,根子硬关系复杂。你想,能从公司把废料拉出去可能是一般人吗?”

“按照公司规定,非金属包装物可以外卖,但钱要统一收到财务处。金属包装物以及边角余料和加工粉末应该统一由回收科处理,分门别类地挑选出来,送到冶炼车间重新冶炼。现在都被这伙人拉出去了,钱被各个车间收了,变成了小金库,这还得了吗?!”

“你想干什么?”

“严格执行公司规定,所有金属物不能再被这些人拉出去。非金属包装物外卖应该统一由回收科处理,钱应该交给财务处。对各分厂、各车间以及各业务部处的小金库进行彻底清查,全部上收!”

“你这能耐大了!我告诉你,清查小金库不可能,各分厂和车间就那么点机动钱,现在要发挥地方和上边两个积极性,我们不仅不能没收小金库,还要下放财权,实现各个民品厂独立核算,自负盈亏。”

“这和小金库清查是两回事,小金库来源是生产线上的,钱却落到小集体口袋里,这是侵占国家利益。”

“这件事你就不用费心了,因为要搞体制改革只能这样,待情况好转,以后也尽可能纠正。”

“这可绝不是件小事啊!”

“你新来乍到的不知底细,回收包装物这家公司老板姓李,年龄跟我差不多。这么说吧,厂南厂北有头有脸的没有不给面子的。现在成气候了,拥有一家建筑公司,一家运输公司。建筑公司是从我们公司发展起来的,我们的厂房改造、厂区道路以及新建项目全是他们干的。按说我们公司有基建处,大集体那边还有建筑公司,都可以干这些活。可是他们把项目拿去扒层皮又转包给李老板的建筑公司,李老板的建筑公司再转包给农村来的基建队,这都成了人人皆知的事,没人管得了。至于李老板的运输公司是怎么发展起来的那是市里的事,跟我们没关系。李老板这第一桶金那一定是来自我们公司。现在运输公司规模大了,不仅有公交小客和长途客运业务,还有一家出租车公司。无论从哪方面讲,你都老老实实干好本职工作,别惹是生非,再把小命搭上。跟头把式从农村考进来很不容易,成了大企业干部,这都值得珍惜。”

“令人毛骨悚然啊!”

“现在说人家是黑社会,都是背后骂皇帝,有什么证据呀?我们过来人都知道,前些年李江手下有四个恶棍,劣迹斑斑,在我们这个地区提起来没人不怕。还有一帮小赖,都是些亡命之徒,杀打不怕。自从开始严打,他们都狗戴帽子——装人了,都变得老实起来了,一直没出过打打杀杀的事情。再有,李老板从来为人不错,对贫富一视同仁,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从来不拉过,即便自己不去肯定也会派人到场。民不举官不究啊,所以生意越做越大。”

“那么说他们不是一伙简单的人,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说明人家知深浅懂进退,这就是乱世英雄。即便如此,我们的一些干部遇到他们也还是绕开走,躲得远远的,怕人家。这些年过去了,大家见怪不怪,谁也不愿意捅这个马蜂窝。”

“党办主任也不敢碰他们?”

“凭什么碰人家?那得有证据啊?”

“我有证据。”

“切!也不掂对掂对自己半斤八两!告诉你,人家在我们公司里不缺少关系,无论上层还是基层,都走得通。再说党办主任这条线上的领导只管政治不管经济,根本就没人跟他们汇报这些事。当然,对于有没有检举信我不敢说,我相信肯定有,也肯定没起作用。我们之间的谈话就是随便聊聊,不能说你跟我汇报过,也不能说我知道。去吧,赶快给我打水去!”

车宏轩点点头,拎起暖壶走了。“你小子得悠着点,别像愣头青似的把天捅个窟窿,到时候哭都哭不上!”

车宏轩回过头说:“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路上,车宏轩左思右想,知道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向上汇报,一旦没了退路,会逼出大事来。打水回来后,刘科长办公室多了一个人。这人五十多岁,大个,鼻子特别大(以至于背后人们都管他叫何大鼻子),两眼炯炯有神。“我给你介绍位领导,他是银行派来的驻我公司的代表,姓何------”刘科长介绍说。“何星奎。”

何代表坐在那里自我介绍一下,伸出手和车宏轩握手,“小车师傅,很有魄力的年轻人!”

“谢谢您的错爱,我来给您倒茶。”

车宏轩赶紧倒茶。刘科长说:“本来资金的事应该交由资金科来管理,郭处长说你这边有托收无承付业务,还有和上边代表结算业务,这些都需要和银行打交道,所以就把和银行有关的业务交给你和周科长两人了,互相配合把业务搞好。”

车宏轩想想说:“感谢领导的信任,可是我那摊业务也实在太忙了,一旦误了事,岂不是让何代表不高兴?”

何代表说:“我需要专职人员配合。”

刘科长说:“我尽快跟郭处长汇报。”

郭代表站起身说:“走,小车你陪我到处走走。”

车宏轩便站起身说:“没问题,只是组装车间和试车台我进不去。”

刘科长也站起身说:“你们先去别的地方,我今天给你们办手续,办好了再去。”

走出刘科长办公室,何代表看一眼车宏轩笑了说:“穿西服要有穿西服的样子,即便不扎领带也要挺起胸。你看你,腰板挺得不直,还把两个袖子撸起来,简直就是个特种兵,哪有机关干部的样子?”

车宏轩脸一红,赶快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一直生活在农村,对这些不懂,以后希望经常得到你的教诲。”

“作为一个年轻的机关干部,不仅要有聪明的头脑,还要有朝气蓬勃的精神和令人敬畏的气质。”

“拜你为师,以后一定要向你学习!”

就这样,两人边走边聊,大院里的主要民品车间算是走马观花逛了一遍。这个过程中,何代表介绍了自己的身世。他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届留学毕业生,回国后在银行工作,到一九六六年的时候就已经做到处级。后作为“保皇派”被打倒,落实政策后回到工作岗位,因为一时没有合适岗位安排,临时被安排到公司做代表,恢复处级待遇。车宏轩也跟何代表讲述了自己的经历。何代表很是同情地说:“无论何时何地,要敢于斗争,英雄都是从斗争中产生的,贪生怕死、贪妻恋子之人永远不会有大出息。你好好干,财务处不是还缺位副处长吗,干到具备条件了我助你一臂之力。”

车宏轩笑了说:“我倒是没有这个野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努力工作!”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车宏轩点点头,何代表的这些话对他产生了重要影响。中午吃饭的时候,公司总会计师李总在食堂宴请何代表。何代表硬是把车宏轩也拉去了。下午到班上,小蔡说:“有个人往外拉包装物,从九点钟等你到现在,闹到天上去了,整个大楼都知道了。以后你出去把出门章子交给我,省得误事。”

车宏轩拍拍脑袋说:“忘了忘了,人呢?”

“估计去吃饭了。”

还没等车宏轩话音落地,那个盖章的人端着饭盒边吃边进来,半开玩笑地说:“我的老天,等了大半天,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我得多拿半天的车费,这钱你得负担。”

车宏轩说:“关于非金属包装物出门的事,今后需要备份清单,并且接受公安处检查!”

“你是说话呢还是放屁呢?”

“你给我客气点!”

“你他妈是哪里冒出来的老山炮?你误了我半天时间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玩起轮子来了,给我说清楚,盖不盖?”

“不盖,必须拿出清单,并且接受公安处检查!”

“好,你敢跟我玩,算你有种!”

三句两句两人就吵起来了。那人把出门票“啪”一声拍在柜台上,转身愤愤离开。小蔡说:“你犯不上惹这些人,都是些亡命徒,能饶得了你吗?我看你把章子给我,一会他们再来我给盖上算了!”

“不用,你不用管。”

没过多长时间,车宏轩就见大楼南边有几个人晃来晃去,其中就有要盖章的那人。他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躲没用,干脆就去见见他们。车宏轩刚一出去,几个人就围上来。一个小平头手里拿把半尺长的弹簧刀,一边鼓捣一边满脸杀气地说:“谁也不要砸了谁的饭碗子,我们都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张嘴吃饭。没有工作,没有生活来源,收点破烂是没办法的事,希望你给留条活路。”

车宏轩指着他手里的刀说:“你把这个给我收起来!”

那人想想,竟然收起刀,然后恶狠狠地说:“现在可以给盖章吗?”

车宏轩说:“你们按规定收这些包装物我不反对,但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现在企业管理日趋规范,这种事我看你们适可而止。”

“不行是吗?”

“是。”

“你不怕我们去找你的领导?”

“如果我把情况讲清楚了,哪个领导也不敢给你们放行!”

“好小子,你等着!”

几人离去。下午,生产处有位姓谢的老师傅把车宏轩叫出去。这位师傅一直是管军品的,发整机和附件的时候都要来这里办出门手续和托运手续,和车宏轩非常熟。谢师傅把车宏轩叫到大楼南面,告诉他:“我有个师弟的孩子给李老板的公司开车,他们通过我想跟你疏通一下,给你买了几百元的礼物,在你住的独自收拾卫生的大娘手里,晚上会给你送到房间去。”

“这不行,你不要说了。如果你方便替我带句话,告诉他们老老实实做买卖,适可而止,否则会惹出大事。一旦出了大事,代价就难以承担。这件事我现在还没有跟任何领导汇报,给他们留有充分余地,希望他们悬崖勒马。”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到你这怎么就不行了?”

“你告诉他们,把给我的东西拿回去,否则我会送到党办去,甚至送到公司领导那里去。”

“你年轻轻的怎么汤水不进?”

“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不能陪同他们犯罪。现在是什么时候?正在严打,难道他们就不怕?”

“你这样年轻人就是没吃过亏!”

说完,谢师傅怒冲冲转身走了。下午,车宏轩被刘科长叫到办公室。“盖章的事还没办?”

“没办,请他们拿出清单,并请公安处检查。”

车宏轩平静地回答。“公安处归你指挥?”

“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行,你小子有本事,不怕掉脑袋。其实你来这里就错了,你应该去部队。”

“他们太狂了,欺人太甚!”

“严加管理没错,但一定要小心点,不要把我们财务处牵进去。”

“放心吧,我知道深浅,不会给领导惹祸。”

“这才叫聪明人!”

“生产处的那位谢师傅和那伙人是什么关系?”

刘科长笑了说:“他和李老板能有什么关系?他是工人出身,八级钳工,机修技师,对公司各种设备都很熟悉,凭这个才被调到生产处来。不过我给你透露个消息,他有三个女儿,都挺漂亮,老大已经结婚,老二医学院毕业,在省里的一个大医院工作。公司机关好多家庭条件好的都在惦记她,前两天上级代表还找过我,说他的儿子已经是干部了,小伙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让我过句话。你猜老谢说什么?高干家庭不找,处不明白。所以啊你好好干,说不定有机会。”

车宏轩笑了说:“挨不上的事!”

“你别总像老于世故似的,这种事不好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自愧形秽而已。”

“该胆大的时候却又胆小了,不该胡整的时候胆大包天,你真是和别人不一样!”

“谢谢科长教诲,有合适的请帮忙。”

“去吧去吧,我还有事!”

车宏轩回到办公室静待可能发生的事,奇怪的是并没有人再来闹事。晚上临下班时,谢师傅又把车宏轩叫到大楼南边去。“什么情况?”

车宏轩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地问。“也算你命好,赶上好时候了,昨天晚上有人主张要废了你,关键时刻李老板没同意。”

车宏轩感到蹊跷,洗耳恭听。“李老板有个规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这些事如果不事先向他汇报,立即赶出公司。由于现在严打,李老板已经开始正规经营,所以你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认为他们不会自掘坟墓,如果那样,他们不可能发展到现在这么大规模。”

“被你说对了,李老板已经作出决定,今后不再来收取包装物。还有,建筑公司也同时撤离公司,准备自己买地盖房子卖。”

“那就是说他们决定离开了?”

“是的,这出乎意料。”

“明智之举,现在大的气候已经不允许黑恶势力存在。”

“李老板昨晚做出重要决定,把那些危险人物全部安排去公司农场,并告诉这些人,公司能负责他们的养老问题,能负责他们的子女读书及结婚问题。如果他们惹是生非,一切都没有,立即开除。这样看来,以后人家就走正道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江手下人带信给你,那些东西希望你能留下,不算什么。”

“我已经让阿姨拿回去了。”

“英雄出少年啊!”

“您绝不能这样说,我是尽职尽责而已!”

谢师傅点点头,很佩服面前的年轻人。回去后,车宏轩见刘科长还没走,他便兴奋地将结果汇报给他。“不错不错,旗开得胜,臭小子有点魄力!”

刘科长官腔十足地应付说。很显然,他对于这个结果不太相信,他在考虑这是真是假、是福是祸,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第二天,车宏轩一上班便就跑去回收科,安排回收业务的正常化和规范的财务管理。为这事,公司报以《铁大门》为题,报道了车宏轩严格管理的事迹。令车宏轩感到失望的是,他觉得这件事得不偿失,冒了这么大风险,自己没有得到实在的东西,反而被一些人认为自己是个愣头青。这件事过去没两个月,公司发生了件大事,党办主任和他的领导撤离公司。关于小金库的事,车宏轩写出专题报告,但泥牛入海。他知道,如果小金库不彻底解决,公司将难以摆脱亏损的局面。因为所有消耗都由公司承担,但收入却进了小集体,甚至是落到个人手里。有一天,马战双过二十七岁生日,请处里几个朋友吃饭,酒足饭饱之后吐真言:“还别说,车老弟没摊着好时候,要是前些年那一定是位风云人物!”

李玉喝得满脸通红,眨眨眼睛笑着说:“你就说明白吧,他就是造反派呗?”

马战双说:“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姚伟奇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李玉说:“我老弟绝不会干那些打砸抢的事。”

姚伟奇说:“枪打出头鸟,我们就是个小会计员,还是少干点冒失事。”

马战双点点头说:“老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李玉笑着端起酒敬大家:“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当中哪怕有一个人出息了,大家兴许都能跟着借光。来,我敬几位老弟一杯。”

姚伟奇说:“我敬老车一杯,你还别说,人家老车坐在那里,我看谁来了都老老实实点头哈腰的,换了我们装都装不出来。”

马战双说:“这一点我也服气,车老弟就有个成熟样,坐在那里像个老师傅,令人自然敬畏!”

前面说的一些话令车宏轩想了很多,他在检讨自己,是不是干的过于锋芒外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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