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去上朝的时候才知道了什么叫惊涛骇浪。丞相不在了，这群人终于彻底解放了，大概分成三派——第一派是宁一凡的政敌们，他们用了一天的时间写好了洋洋洒洒不下万字的弹劾书，把宁一凡从头到尾骂了一个遍，按照他们的说法，宁一凡活着基本上就是浪费空气，是个彻头彻尾的垃圾，应该直接处死。第二派是丞相一脉，他们懒得搭理这些弹劾，对皇上只有一句话——“我们老了，没能力，要回家养老”。第三派就是普通看戏的观众，就差搬个板凳嗑着瓜子喝几口茶了。方怀泽再二也知道，丞相这人虽然毒舌，但是对国家还是挺尽心尽力的他在外面浪的时候，也总听老百姓夸宁一凡真的是一个好丞相。但是弹劾书不能不听，要是敢说一句，这帮人就会转过头来骂他——这可不是宁一凡那种在御书房关起门来骂，而是真正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用最有文化的，逼格最高的词语，不带一个脏字但是骂人骂的狗血淋头。对于这满朝群魔乱舞，方怀泽虽然还觉得让宁一凡回家这件事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但是还是丞相在的时候好啊！终于，骂仗暂时告一段落了，文和玉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事启奏。”

方怀泽警惕的看着文和玉：“不是弹劾书吧！”

文和玉撇了撇嘴，道：“在您回来之前，殿试一直是由丞相主持的，现在丞相不在了，您打算怎么办？”

“诶？！殿试！！”

“哈哈哈！所以呢？最后他是怎么办的？”

宁一凡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喝了一口茶，笑着问道。文和玉笑道：“皇上说容他再想想，明天上朝再说，就退朝了。”

宁一凡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道：“这个家伙，还真是个废物点心啊！直接交给礼部不就好了？这些官员难道就是养来听他们骂人的？”

文和玉笑着摇摇头：“您不能对皇上要求太高，他现在肯上朝，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宁一凡嘿嘿笑了一声：“文将军，您也是愿意我辞职的那部分人吧！”

文和玉愣了一下，有点儿惊讶的看着宁一凡：“您怎么会这样想？”

“难道不是吗？您之前看我可相当不顺眼呢！”

文和玉无奈的摇摇头：“下官可没有这么想过，我一直觉得您是个好丞相，就算是现在，我也希望您能回来。”

宁一凡看着一脸认真的文和玉，一时说不出话来——宁一凡第一次意识到，那个男人，一直在朝堂上跟他唱反调的男人，竟然长了一张还算俊美的脸，竟然也不仅仅是希望宁一凡离开。文和玉看着宁一凡，微笑了一下：“丞相，您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宁一凡愣了一下：“回去？回去哪里？”

文和玉也愣住了：“你这是真的要辞职？不是逼皇上？！”

“我得多闲得无聊才会去逼那个绣花枕头废物点心啊！”

宁一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懒洋洋地说道：“他用不着我，我也就懒得管他的事了。这个国家本来跟我就关系不大，就这样吧。”

文和玉哑口无言。宁一凡又对站在身后的祁玉笑了一下，道：“小玉，你也该回明月楼了。”

祁玉惊讶的问道：“您要赶我走？！”

宁一凡微笑：“是呀，赶你走。”

“为，为什么！”

祁玉没想到这件事还会牵扯到自己，惊讶的大声问道。“因为那件事，我做不到了。”

宁一凡慢悠悠的喝茶，说道，“你不应该赶紧回明月楼处理这件事情吗？跟在我身边可没有，我现在没权没势，就等着嫁人了。”

“嫁，嫁人？！”

这回祁玉和文和玉都惊呆了，异口同声的惊恐的喊了出来。“很奇怪吗？我今年都二十了。”

宁一凡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出来的确是足够京城震惊的话，“换做是别的女子，孩子都三四岁了吧！我在这个智障皇帝的智障国家这里完全浪费了我的青春，我得找方怀泽要精神补偿费。”

“够了！”

祁玉终于忍无可忍，喊了出来，“丞相，够了！”

“小玉？”

祁玉噗通一声跪在了宁一凡身前，神情有些悲愤的看着宁一凡，“丞相，我不会走的。”

宁一凡一愣：“可是……”祁玉看着宁一凡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丞相，我知道皇上的所作所为寒了您的心，可是您扪心自问，您放得下这个国家吗？”

“放……”宁一凡突然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祁玉。“丞相，我跟您的关系只是利益相关，但是我祁玉，一生听天听地听人心，您的想法，您的意愿，我都能看得出来！”

祁玉猛地抓住宁一凡的手腕，喊道：“丞相！您在提起怎么让大雍更好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昨天您还跟宁老大人和洛大人那么兴高采烈的聊驰道的事情，您回来之后，还写了扩军的奏折。丞相，您自己的心意，真的是结婚生子吗？！”

宁一凡定定的看着祁玉的眼睛，良久，才扶起祁玉，道：“啊，小玉，你说得对。”

“丞相！”

“是呀……这个国家，我放不下啊……”文和玉看向主仆二人，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宁大人，接下来您要做什么了吗？”

宁一凡看向文和玉，勾起嘴角：“知我者，将军也。既然他们开始闹了……那就不妨闹得大一些！至于那方怀泽，不三顾茅庐来请我，就别想见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