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惜对着景沅笑了笑，有意打趣：“妈，你爱不爱我爸爸？”

印象里，景沅和盛柏涛两个人，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盛景惜从没有见过两人有红脸的时候，那样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很难不爱的吧？景沅像是没有想到女儿会这样问，深情略微停滞，随即认真想了想：“怎么会不爱？你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提到盛柏涛，母女两个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一般，再说话神色语气都更加活跃起来。“你都说了，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参照的标准太高，我很难一下子就超越你。”

盛景惜说着，低头笑了。小时候不懂事，还因为爸爸对妈妈太好吃醋生气过，现在想想，真是幼稚！“那也不能随意将就，你过得幸福，你爸爸才能安心。”

景沅有些执着，说话间深情也严肃起来。盛景惜心头一顿，盛柏涛那么疼爱她，如果知道她为了盛世随随便便找了个男人托付，怕是不会安心的。“也不见得就不幸福啊，顾景良他其实对我也挺好的。”

盛景惜开始回想和顾景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除了一开始的故意为难和羞辱，余下的时间里他大多是让着自己的，若要论起来，也确实算是对她够耐心、够容忍了。景沅没说话，沉默着又将面前的女儿打量一遍，话题又回到刚才：“那你爱他吗？”

盛景惜自问：什么是爱？两个人接触久了，也就慢慢适应了，再尖锐的人，磨合久了，也就互相习惯了。就像她和顾景良，一开始是真的讨厌他，现在过了这么久，也变得能平静接受了。“妈，你知道我不是那种没了谁就要死要活活不下去的人，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我也不会委屈我自己。”

盛景惜没明白回答，但是她的暗示很明显：她现在可能不爱顾景良，但是愿意慢慢培养感情。景沅和女儿虽不怎么交心，但是也知道自己女儿自小就是个目的明确又极有主见的人，她打定主意的事，谁劝都没用。“如果注定你爸爸的基业要面对这一遭，我相信他也能够释然。你不用为了挽回盛世，牺牲你自己的幸福。”

“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既然你已经做好打算，我也不会阻止干扰你，只是有一点，如果有机会，妈妈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幸福一点。”

母女俩很少有这样交心说话的时候，眼下盛景惜听着景沅的一字一句，说实话，她心里有点乱。景沅说的对，如果爸爸还在，不会希望看见她用这种方式去挽救盛世。可是她能怎么办呢？盛世是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盛世落到别人手中。盛柏涛死之前的两三年，她因为蓝雨母女俩的事，一直在明里暗里和他较劲，总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埋怨谴责盛柏涛，现在人死了，她甚至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多少个夜晚里，她被愧疚后悔和埋怨生气拉扯折磨着，一边气盛柏涛对家庭不忠，一边又气自己不懂得感恩。所以她一番熟虑之后，才会毫不犹豫地上门去求助顾景良。她挤出笑容，安慰景沅：“妈，你放心，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顾景良只是看起来不好相处，他人其实挺好的！”

盛景惜没想过让景沅和顾景良两人握手言和，不管景沅因为什么原因对顾景良有敌意，她都不打算因为要结婚就去干涉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没必要让别人迁就自己，即使是自己的妈妈和自己将来所谓的丈夫都不行！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说出来，就像爸爸在外面找女人生孩子这事一样，她不觉得有必要告诉景沅，说出来对谁都不好。反正爸爸已经不在了，让妈妈继续保持对爸爸的绝好印象就可以了。听见女儿这样说，景沅也没再多说，吃完最后一口粥，看着女儿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擦嘴巴。“圆圆，等我出院以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一个人回老房子去住。”

景沅这样说，盛景惜知道她这是不想打扰和连累自己，可难免不会多想：母女两个本就生疏，如果真要住在一起，别扭的是两个人！她故意开玩笑：“如果爸爸知道了，还以为我嫌弃你，不愿意接你一起住呢！”

景沅也笑：“你爸爸才不会这样想，他知道我怕麻烦，只会想是我不想跟你们年轻人一起互相打扰！”

随后又正色起来，看了看盛景惜：“当然了，如果你们以后结婚有了孩子，忙不过来的时候打声招呼，我还是很期待去帮你们照顾照顾的！”

盛景惜一听先是愣，接着就笑：太遥远了！她只想到和顾景良结婚，生孩子根本就是想都没想过。“那是当然，我小时候你就没怎么管过我，等我有了孩子，你一定逃不掉！到时候孩子天天绑着你，让你想出去都去不了！”

借着开玩笑，到底是把从前的记恨埋怨说了出去。景沅一愣，随即也笑：“那好，到时候你多生两个，妈帮你看着，一人一边抱大腿，把你小时候妈没体验过的带孩子都体验一遍。”

俩人笑完又是沉默，各自想的都是盛景惜小时候俩人如陌生人一般的母女关系。盛景惜这个时候真想脱口而出：妈你当初那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生我呢？可是她想了很多次，这话依旧没说出口。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母女两个挺好的就行了！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景沅握住女儿的手：“圆圆，不用担心妈妈，妈妈没事。”

“如果真要结婚，与其找一个你爱的人，不如找一个死心塌地爱你的人。”

“顾景良小时候来我们家那十几天，那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他喜欢你，所以现在你和他结婚，我一点都不意外。”

盛景惜愕然。这倒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原来早在十多年前，景沅就已经看出了顾景良对她的心思。下一秒，一直纠结没问出口的问题，就那么自然而然地问了出来：“妈，所以你是从那时候就开始讨厌顾景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