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暖如柔风的笑意，宋夫人却从卫贞的眸底读出了残忍与冷漠。想说的话，猛的吞了回去。耳侧是卫贞柔柔的透着空灵的声音：“宋夫人是想维护赵姑娘吗？若是如此，卫贞无话可说。”

听到卫贞如此说，宋夫人面上闪过一丝惊喜，甚至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还未等她说句话缓解一下此时尴尬的场面，又听到卫贞柔柔一笑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今天你过寿，卫贞身为小辈，这点尊重还是要给的。”

本欲说出口的话卡在喉间，宋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卫贞不是不计较，只是出于对一个寿星的尊重而已。宋夫人若是想维护好自己的名声，此时便不能替赵怜云强出头。宋夫人想开口辩解几句，却被身边的宋如兰抢了先：“卫县主未免过于咄咄逼人了，没看到怜云的脸都白了，想来是身体极不舒服，不过就是姑娘家的交流，卫县主是想将人逼死吗？”

宋如兰的声音控制的很好，不尖锐，却还可以让屏风之后的男宾听到。对此，卫贞盈盈一笑，开口的语气却是冷了几分：“本就是生死军令状，何来卫贞咄咄紧逼？”

说到这里，卫贞微微一顿，之后才似笑非笑的反问道：“而且刚才卫贞上台前，可是没有人关心过卫贞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此时轮到赵姑娘，便可以用这个理由躲过去？是技不如人，还是输不起？赵姑娘你要不要自己来说？”

“卫贞，你……”赵怜云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心下暗松了口气，此时却被卫贞气得眼睛都红了，抬手指着卫贞，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对此，卫贞轻拂衣袂，优雅而立，开口的声音寒霜带雪，不复之前般温和：“卫贞就站在这里，请赵姑娘上台，姑娘可敢应下？”

“贞儿妹妹，别闹了，你看把赵妹妹吓得脸都白了，不过就是姐妹间的小打闹，你怎么还认真起来，快跟赵妹妹解释一句。”

卫琇莹一看场面有些失控，不得不主动站了出来，冲着卫贞清冷一笑，言辞温和的周旋着。言语之间，既保全了赵怜云的面子，又维护了卫贞。想借着这件事情，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卫琇莹想的还真多！“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军令状已经立下了，要么赢，要么死，赵姑娘，你选一个吧。”

说话间，卫贞轻柔一笑走到赵怜云身前，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不给她半分回避的机会。密不透风的气息紧紧的压制着，赵怜云只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甚至整个人都忍不住的发抖。卫琇莹可能也没想到，自己都好言相劝了，卫贞居然软硬不吃？心下愤恨，面上依旧清冷。如此也好，自己大度的一面已经展示出来了。卫贞不领情，也只会让人觉得她不识抬举！想到这些，卫琇莹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几分。身边的宋如兰早被刚才卫贞的话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只是她的遮掩功力比较厉害，没让任何人瞧见不妥。只是衣袖下的那双紧握的手，却将她所有的情绪暴露。“我我我……”赵怜云在强大的压制之下，哆嗦着开口，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卫大夫人其实也想上前劝的，到底还是顾及自己在外的形象还有两府之间的关系。可是又一细想，卫琇莹已经劝过了，是卫贞不识抬举，自己也不必再多此一举。回头卫岺就算是真的怪起来，也不会怪到自己头上。意识到这一点，卫大夫人面沉如铁，心下却已经畅快了不少。其它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看戏的意思，所以一时之间也没人过来劝。“赵姑娘若是没有勇气，下次就不要别人言语一挑拨，自己便一头扎上来找死，换了别人会不会这般仁慈，可就是未可知了。”

卫贞面上依旧端着浅笑，眸底却是犀利了几分。说完之后，越过赵怜云来到宋夫人面前，微微一个福身，柔声说道：“卫贞自知扰了夫人寿宴，只是事出突然，为了维护母亲名声，卫贞亦是情不得已，还望夫人不要介怀才好，卫贞在这里给夫人赔罪了。”

卫贞的话都说到如此地步，宋夫人若是真的介意，那么便是觉得卫贞维护母亲名声的行为不对了。虽然淑慎郡主当年离开建都之时的名声是不怎么样，可是这些事情，大家心里明白，却并不会真的说出来。所以，卫贞这么一说，直接将宋夫人想找麻烦的后路都给堵死了。当然，卫贞也不打算宋府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还未等宋夫人开口，卫贞粉唇轻抿，语气温和的又加了一句：“我知夫人最喜兰花图，我那里还有一幅徐大师的真迹，回头遣人送到府上，给夫人赔罪。”

好话也说了，该拿出的赔罪诚意也拿出来了。像宋夫人这样的大家夫人，若是不大度原谅，在这么多人前，也是失了身份。更何况还有宋夫人特别喜欢的徐大师的兰花图。听到徐大师的兰花图几个字之时，宋夫人心里一点火气都没有了。面上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上前一步扶起了卫贞，语带嗔怪地说道：“好孩子，你也是一片孝心，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这军令状……”那边还放着一个军令状呢，若是卫贞计较起来，今天说不准还真就得见血了呢。“年轻人，情绪激动之时，难免失了分寸，还望夫人不要笑话我才好。”

对此，卫贞十分大度的表示可以不计较了，甚至面上还闪过不自然的羞涩。显然对于军令状的事情，她也是因为当时骑虎难下，不得不为之。此时也没了要计较的心思。见此，宋夫人心里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在场的众人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几分。刚才的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而宋夫人心下想了想，刚才也是赵怜云步步紧逼，最后卫贞这才无奈应下。像卫贞说的，年轻人嘛，多少还是有些心气的，激动之下决定什么的，冷静下来也知道不对。如今能不计较，也是真的不错。可能是因为即将到手的兰花图，也可能是因为卫贞的不计较，宋夫人此时看卫贞觉得顺眼了许多。“行了，既然你不计较，那咱们也别在这杵着了，回后面入席吧。”

宋夫人笑着同众人解释了一句，又打发了婢女通知前院。之后一众人这才往后院走，只是离开之前，赵怜云明显的看到卫贞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如寒霜。赵怜云惊得整个人都颤抖着，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这才勉强迈开了步子。她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宴会结束，所以赵府的大夫人已经安排她提前离开了。左右今天也是丢了府里的人，如今也别留在众人眼前，提醒着她之前做的蠢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