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开明。……今天京城的人终于消停，为了让参加武举的考生们能休息好，朝廷决定休息一天，明天再开始笔试。可惜考生能休息，有些人还得忙活。韩㣉在一张宽大的床上，睡得昏天地黑。肚子里面不知装了多少气，两只鼻孔已无法满足他出气的需求，嘴巴大张，不时发出一声细长的呼噜声。不知昏睡了多久，韩㣉终于有了些意识。感觉自己处于一个漆黑的空间，这个漆黑的空间没有天地，除了他以外什么也没有。他的大脑还未休息充足，昏昏沉沉间，总感觉有东西在他面前晃动。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那些吓人不偿命的东西，双脚一蹬，双眼突然睁开。韩㣉难得睡到自然醒，他定神一看，见谢夕韵在他床前走来走去，他醒来对方好像也没注意到。透过琉璃窗可见，外面的光线有些昏暗，一下子翻起身：“夕韵，我睡到午后了？”

“你醒了，”谢夕韵坐在床边，手摸了摸还未完全清醒的脸，脸上有些怒意：“哪是午后，现在还是清晨。你才从宫里回来没多久，皇上又要召你进宫。朝中那么多官员，真不知都是干什么的，什么事都非得找到你。”

韩㣉心里也有些火气，他昨天半夜才到家。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让几个太医先用药医杨妃，起码将杨妃的身子调理好，再想其它办法治疗。还以为睡到午后了，原来还是清晨？“他们又有什么事？不是说好，先让太医用药给杨妃调理身子吗？”

谢夕韵见韩㣉已起身，边给他穿衣服边说：“来的是两个小太监，问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我陪你一起进宫，去看看公主。”

两个小太监比韩㣉的气色还差，韩㣉懒得再问他们。这么早，以为赵扩让他上早朝，进入皇宫后，直接被带到御书房。这里的情况，又让韩㣉惊了一跳。赵扩坐在他的位置，一脸的怒火，连双眼都被烧红，绝对比昨天的火气更大。左右站着十几个官员，全是二品以上大臣，他的老爹和岳父也在。中间跪了四人，两个禁卫两个太监。其中一个太监，竟是太监中的太监郑安？今天的郑安远比韩㣉的气色差多了，双脚跪地，双手撑在地上，弯着背，赵扩很看得起韩㣉，见他到来，对曹昆说：“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告诉他。”

曹昆知道赵扩口中的他对谁，看向韩㣉：“昨天晚上丑时，一个叫陈杰的内侍，在内侍省大牢去看高宏升，将高宏升杀死后离开皇宫，暂时还未将他抓住。”

说得很简洁，许多东西都要韩㣉自己补脑。他见郑安如此模样，猜到一点：“郑公公，那陈杰莫非是你派去的？”

“忠侯，你可不能乱说。”

郑安对赵扩说：“陛下，那陈杰要是奴才派去的，管叫奴才受万箭穿心而死。奴才也怕出意外，才让范晓生这个狗奴才守在高宏升门口。哪知这狗奴才不经证实，就将陈杰放进去？事后也没去看看，只顾睡觉。陛下，此事奴才绝对不知，奴才也没理由去杀那高宏升。”

韩㣉猜到几分，昨天赵扩将那些道士交给郑安时，他也在场。高宏升居然被人在宫里杀了？这事绝对不单纯。还在想，赵扩问：“忠侯，此事因你而起，朕让你负责查清此事，你觉得如何？”

“此事因我而起？”

韩㣉呆了片刻。好像真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高宏升昨天就人头落地了。也不知现在将谁拉下水？韩㣉看了脸色惶恐的郑安一眼：“皇上，臣查是可以查，但无论查到谁，皆有权传讯审问才行，否则臣没有把握查清此事。”

“准奏，”赵扩一点没讨价还价。韩侂胄说：“皇上，高宏升死在宫里，又为陈杰所害。此事分明牵涉到宫中之人，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宫里这么多内侍，一时谁也难辨忠奸。太上皇、皇上全都住在宫里？”

赵扩呆住了，韩侂胄虽未说完，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高宏升轻松被人解决，要是有人向他一家下黑手？他可能没事，另外的家人恐怕有些危险。“韩爱卿，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韩㣉也没明白他老爹想的是什么，韩侂胄说出一个方法：“那陈杰是内侍省的官员，臣的意思，是将内侍省所有官员全控制起来，逐一查清楚，以防有些人做出狗急跳墙之事。”

“陛下，千万不能这样做。”

郑安一脸惊急：“韩相这是在杞人忧天，谁能害到陛下和宫中那些贵人？就算有心怀叵测之徒，也只占极少一些人。奴才愿意配合调查，内侍省的人也愿意配合调查。但还未定罪就将人控制起来，对陛下的声誉也有影响。”

沈继祖看向郑安，淡声说：“查奸人，对皇上声誉有什么影响？郑公公，你不想将内侍省的人控制起来，万一又出现一些事，你担当得起？”

郑安张了张嘴，心里的话没敢说出来。要真再出一些事，他拿什么来担当？但他实在信不过韩侂胄父子，眼泪很自然滚出来：“陛下，奴才们在宫里这么多年，虽天资愚钝，从未敢懈怠。奴才不怕查，就怕被人冤枉。陛下刚才也说此事因忠侯而起，事关忠侯，他应该避嫌才是。奴才请陛下另派人彻查此事，抓住那些该死的小人，还奴才们一个清白。”

郑安能想到，其他人也能想到。郑安是内侍省的头，要是他的内侍省落到韩㣉手里，能平平安安活到真相大白的人，可能已经成了韩㣉的小弟。这是个很诱人的肥差，所以有人站不住了：“皇上，郑公公说得有道理。忠侯也牵涉其中，他应该回避才是。彭大人在刑部二十多年，办案经验丰富，臣推荐彭大人负责查办此事，定能为皇上分忧。”

钱象祖推荐的人不错，彭龟年是刑部尚书，的确很有办案经验。要是可以，郑安愿意将双脚也举起赞成。上次万世杰查市舶司，他们就有过交易，合作很是愉快。“陛下，奴才也赞成彭大人来查。这事不是在外面，牵涉到宫里的事？彭大人老成持重，一定能处理好。”

“宫里的事又怎么了？难道忠侯就处理不好？”

陈谠说：“不是臣贬低彭大人，论聪明能干，彭大人比不过忠侯。臣记得四年前，彭大人处理京城郑琛一案，就被苦主告过。反观忠侯，他办的大事只比彭大人多，还从未让大家失望过。皇上，此事关系着皇家安危，万万不可轻率，臣认为让忠侯查最为合适。”

这事太严重，众尚书也在。彭龟年被陈谠一番话，气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赵扩将要说话的黄度打住：“大家都不用再说了，此事就交由忠侯。五天之内，朕要看到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