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怀柳和玄羽出现在门口，玄羽手里还提着不少礼盒。白芜跑到他们面前，假意埋怨，“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我以为我们走后，你就立刻跟上来了呢！”

“是吗？我跟刘金叔叔讲过了，说有事要处理，晚点来，他没给你们捎话儿吗？”

墨怀柳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摸摸白芜的脑袋。此时，白老头一下子瞪了过来，仿佛是在告诫墨怀柳别动手动脚。墨怀柳也只好作罢，假装袖子不舒服，在空中甩了两下手，化解尴尬。因着白老头在这儿，他连白家的门槛都不敢迈进去。刘金憨笑道，“我给忘了。”

王富贵戳戳他的头，“你这孩子。”

白老太太朝周莲花使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走过去亲切地拉着墨怀柳往里走，“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呀，真是见外。”

墨怀柳拘谨道，“贺喜。”

他招招手，玄羽也跟进来了。白老太太笑道，“我家自己的事儿，倒是麻烦你来给我们贺喜了。怀柳这孩子，实在是想得周到，让人喜欢得很啊。”

王富贵附和道，“对对对，这孩子谈吐不凡，我也觉得他挺不错的。”

说完，他还看向白老头，“姐夫觉得呢？”

白老头也不知道这小舅子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但刚才自己老伴儿都发话了，他也只能憋屈地点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算是回应。杜春拽了拽白老四的胳膊说，“你陪我去趟集市。”

白老四没反应过来，“突然去集市干啥？”

“家里来客人了，不得买点菜做顿好饭招待一下？”

“对对对，是得好好买点儿，瞧我这脑子。”

他叫来两个儿子，同家里人说了一声，一家四口便出门了。白老大也嚷着要和白仁去打酒，其实就是为了找个借口出门，家里人少点，也好方便白老太太和弟弟叙旧。一行人进了屋，白老太太和王富贵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说，其他人在旁边只是听着，偶尔附和两句。眼看着白老太太情绪平稳了许多，王富贵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对白老二说，“外甥，那啥，要不要出去迎一迎大外甥他们？”

白老二和白老三都心知肚明，这是长辈之间有大事儿要商量，暗示他们出去呢。于是两人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答应着，却是把其他人一起带出去了。他们走后，王富贵的脸色才缓缓落下来，染上几分愁色。见此情景，白老太太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小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王富贵苦笑道，“是啊。姐姐，有的话……我也是不得不说了。”

白芜出来后直接拉着墨怀柳绕到屋子后面，躲在了窗户底下。墨怀柳好奇，“做什么？”

“嘘。”

白芜压低声音。“我得听听舅公到底有什么秘密。”

此时，屋内的王富贵握紧拳头又松开，眉头不展，“姐姐，本来我是没脸来见你们的，但是如果再不见，只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话听得白老太太心里一紧，“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身体还硬朗着呢，什么叫以后就没机会了？”

王富贵苦笑，“我活不过三个月了。”

“什么？！”

白老太太一惊，猛地站起身来，顺手扫掉了桌上的茶杯。瓷器摔碎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无比刺耳，惊得屋外的白老二有些慌了，“爹，娘，没事儿吧？”

“没事儿，是我不小心摔了，你们忙去吧。”

白老头装作泰然地冲外面喊了一声，却是眉目紧锁，面色凝重。而躲在窗户底下偷听的白芜，早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怪刘金总是吞吞吐吐，看来他早就知道舅公的身体不好！”

白芜小声推测道。白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她为了不让院子里的人听到，特意压低了嗓音，但白芜还是能听出奶奶话语中汹涌的情绪。王富贵叹道，“姐姐，咱们都老了，身体经受不住刺激，若是我说了，您吓出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我想见您最后一面，我都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自己悄悄死。”

“别说那些丧气话！”

白老太太厉声呵斥。“什么死不死的，再瞎说我撕你的嘴！”

还是白老头比较冷静，他劝了老伴儿几句，让她自己缓缓，随后才问王富贵，“你得了什么重病吗？有没有找大夫给自己看过？”

王富贵点头，“前段时间一直胸口疼，找个大夫看了看，他说我染上瘴气，想来是之前去岭南抓人染上的。瘴气已经浸入肺腑，我活不过三个月。”

“胡说八道！”

白老太太情绪激动起来。“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活不过去了！”

王富贵正向解释，却觉得喉咙一甜，猛地咳出一口血来。白老太太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弟弟。王富贵急忙用帕子擦了嘴边的血，又吐出血痰来，长叹一声，“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估计是真的不行了。”

紧接着，他却像是很放松的样子，对白老夫妇笑道，“我想着，总得在死之前见见你们，幸好是来了，现在哪怕让我立刻死，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你这臭小子……”白老太太眼泪直接涌出来，悲痛满面。她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见面的弟弟，却是来做最后告别的。白老头沉默一下，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然换个大夫看看？”

王富贵平静地说，“我问了好几个大夫，他们都说治不了。姐夫，我都想好了，刘金是个好孩子，我的钱一半儿给你们，另一半儿留给他。”

说到这里，王富贵的眼神才黯淡下来，透着凄凉，“过两天，我再寻个好日子，把刘金收作义子干儿，让他给我送终……”“送什么终呀，舅公您要和我爷爷奶奶长命百岁的！”

白芜一下把门推开，急急慌慌地走进来。